我在第五章讲到,许多孩子感觉家长的认可不仅有赖于他们表现乖巧,还有赖于他们是否成功,因此我们需要考虑我们的家庭当中是否已经存在这样的动力结构。我们需要用局外人的目光去观察,观察我们如何对孩子谈论每样事情都必须做好的重要性,观察我们如何对孩子的成功和失败做出反应,观察他们如何对我们的反应产生反应。在某些情况下,不妨直截了当地问孩子:“你有时会感觉好像你只有得到高分(或在体育运动中表现良好,或取得我可以向朋友炫耀的成绩)时我才爱你吗?”自然,只有在孩子感到可以完全诚实面对我们时这种提问才管用,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自己无论说了什么,我们都会倾听,既不予以辩解,也不会勃然大怒。
许多家庭的问题并不只在于会感受到什么强度的有条件的爱,而是在于家长将多少重点放在了孩子的成绩上。几年之后,将没有人关心(甚至记得)谁在小联盟比赛(美国棒球垒球小联盟,美国少年儿童棒球和垒球运动组织。——译者)中取得了胜利,或者你的孩子在数学考试中得了多少分,但孩子感觉他必须挣得我们的温情的心理影响却会久久不散、溃烂恶化。我们需要评价我们的行为和动机,需要对镜自省,质疑我们是否对孩子逼得太紧,他们的成绩对我们这么重要,是不是因为其体现了我们的价值。即使那些爽快赞同“我只想让孩子快乐”的家长,他们的行为有时也会留下一种截然不同的印象。
我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很熟悉这样一种人,他们取得了(或曾经取得)传统意义上的成功,却过着并不快乐的生活。还有人曾经给人以终生一事无成的印象,却功成名就。许多聪明能干、成就斐然的成年人都曾经是成绩平平的学生,而许多冉冉升起的新星最终都焚烧殆尽。经过15余年对高中状元的职业情况做跟踪调查,一位研究人员总结道,这些学生大多数都只是“知道如何学习。别指望在他们中间找到创新性的突破……或某个特定领域内的领军人物”。即使他们成为领军人物,也会怨恨家长只在自己做出成绩时才给予关注。
总之,因学历感到快乐的人不会永远快乐。我们的职责是警告孩子对“优”、金钱和奖杯依赖成瘾的后果,而不是引领他们患上这种癖好。我们需要让他们(和我们)将焦点放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也就是说要加强我们与孩子之间的关系,明确我们的爱绝对与他们的成绩毫无关系;这就意味着要反思我们该如何对充斥童年时期的无数小成功和小挫折做出反应。
两个结论就此浮现:第一,孩子达不到目标和感觉无能时最需要我们的爱——而非失望。第二,如果孩子取得成功,我们就对其滥施正面强化,好像在说我们的爱有赖于他们的表现,他们最好保持好成绩,不然的话……这是十分危险的。
我们到底应该给孩子多少学业上的帮助呢?记住,那些最深思熟虑且富有创造性的人是那些对自己做的事情乐在其中的人。一般来说,兴趣激发优秀——我是说对任务本身的兴趣,而不是对成功本身或超越他人的兴趣。
大量证据表明,当孩子被引导得过度关注自己做得好不好时,就通常不会对所做之事有太多乐趣。这本身就是一个可悲的结果,通常会给孩子造成巨大压力,同时还是个悖论,因它阻止孩子最大限度发挥潜能。如果学生被引导得纠结于自己的表现质量(“我做得算好吗?我能达到标准吗?我还能取得多少进步?”),那么学习就变成一个负担,而非一次体验兴奋的机会。学习不是他们想要弄懂的东西,而是他们必须做得更好的东西。
因此,我们不应该给孩子压力,而是支持、温和的指导、鼓励,信任孩子日益增长的能力,必要时给予帮助。我们不应该让孩子参加竞争性强的活动,而应给他们提供享受学习乐趣的机会,用不需要战胜他人的方式去学习。
我们不应该过度专注于他们的学习成绩,而是应该对孩子所学的东西产生浓厚兴趣。“那么,你认为恐龙是怎么灭绝的?”这样的问题能开发孩子的智力;“你考试怎么得了个B-?”这样的问题就不会。如果孩子在写论文,不要专注于它是否足够好,而是关注其内容(以及构思的过程)。家长可以问:“你是怎么选择这个论题的?你在调查过程中学到了什么?你为何要把这个重要观点留到最后?开始动笔后你的观点有没有发生变化?”
我要重申,帮助孩子获得——无论是写作、滑雪、吹小号,还是电脑游戏——成功的最有效(且破坏性最小)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帮助他爱上他正在做的事,不那么关注他获得了(或可能获得)多大的成功,帮助他对任务本身抱以更多的兴趣。换句话说,我们需要鼓励更多、评价更少、永远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