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畫藏美:中國畫中的博觀雅賞

二 對酒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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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中國是一個茶的國度,那又何嚐不是一個酒的國度呢?俗話說:“酒為歡伯,除憂來樂。”樂時飲酒意歡慶,愁時飲酒旨除憂。據傳蘇軾就常在與朋友飲酒時即席作畫,米芾《畫史》中載蘇軾酒後作畫的場景:“……初見公,酒酣,曰:君貼此紙壁上,觀音紙也。即起作兩枝竹,一枯樹,一怪石。”從古至今,文人墨客總離不開酒。或以名山大川陶冶性情,或花前酌酒對月高歌。酒酣之後,“解衣盤薄須肩掀”,於舞榭歌樓中乘醉揮毫,儼然盛世幻景。

(一)曲水流觴

明代黃宸的《曲水流觴圖》前段繪王羲之於亭中觀鵝,二童子侍立左右,一童子在屏風後溫酒,茂林修竹中四十一名文士列坐於彎曲的溪水兩岸,飲酒賦詩,暢敘幽情。完整地再現了東晉永和九年王羲之等人蘭亭修禊、曲水流觴時的情形。修禊是源於周代的一種習俗,即農曆三月上旬“巳日”到水邊嬉遊,以除不祥。人們相約水邊沐浴,除災去邪,古俗稱之“祓禊”。後來文人們飲酒賦詩的集會也被稱之為“修禊”。春日踏青便有“春禊”,秋日秋高氣爽便有“秋禊”。

明 黃宸 《曲水流觴圖》

劉鬆年的《醉八仙圖卷》繪唐朝八位學者名人,亦稱酒中八仙或飲中八仙。《新唐書·李白傳》中載,李白、賀知章、李適之、汝陽王李璡、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為“酒中八仙人”,杜甫也有《飲中八仙歌》。此卷畫麵繪“飲中八仙”,每位人物之上均書以人名及題字,從右之左依次是李適之,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避賢;賀知章,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王李璡,汝陽三鬥始朝天,道逢曲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崔宗之,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李白,李白一鬥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張旭,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焦遂,焦遂五鬥方卓然,高談闊論驚四筵。尾落款,劉鬆年。

南宋 劉鬆年 《醉八仙圖卷》

《醉八仙圖卷》(局部)

(二)蕉林酌酒

《蕉林酌酒圖》是陳洪綬的代表作,描繪了一位超然世外的好古博雅之士采菊後在蕉林中獨酌之景:夏日庭園,蕉林下有一高聳奇特的湖石,玲瓏剔透,上小下大。湖石與蕉林間有一位高士憑幾端坐,手把古爵,悠然酌酒。以芭蕉、假山為背景,以人物的大小、衣著的不同來體現人物的地位級別,以石桌書卷、酒甕為依托,來烘襯閑情雅致。對各種器物刻畫得十分細致,如木雕上所放之雙耳銅鼎、石桌上帶鸕鶿杓的大酒壇、主人手中之爵杯和侍女手托之酒壺等,皆精美非常。

明 陳洪綬 《蕉林酌酒圖》(局部)

陳洪綬還有一幅《阮修沽酒圖》,描繪阮修“常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酣暢”的故事。阮修是阮籍的侄孫,號宣子,晉詩人,性好飲。“百錢掛杖頭”的故事在《世說新語》和《晉書·阮修傳》中均有記載。畫中阮修頭上簪花、衣帶飄舉,一手提著鏽跡斑斑的銅酒器,一手握著拐杖,杖頭掛著銅錢,旁若無人,昂首闊步,極有瀟灑倜儻的意味。作者用筆柔中含剛,輕重各異,層次分明,將阮修手提酒壺順風而行、衣衫隨風飄起的質感、動感和節奏感表現得十分清晰,生動地展現了這位飲中名士桀驁不羈、瀟灑自由的風采。

《夜宴圖》取材於唐代十八學士夜宴的典故。在庭院中,文人雅士們秉燭夜飲,別有幾分灑脫。畫中的學士們有的不勝酒力,有的**昂揚,有的酒興未盡,有的猶在豪飲。

宋代馬遠的《月下把杯圖》是一幅構圖別致、意境幽遠的小品山水畫佳作,雖隻一開冊頁,然畫麵“小中見大”,筆墨頗見生動精逸之境。畫麵人物勾描自然生動,設色清麗淡雅;山石蒼老灑脫,筆勢鋒利嚴整、方硬有力。畫家把重點描繪的山石、樹木等景物安排在約占小半個畫麵的斜右下部,以濃墨勾勒樹木、翠竹、籬笆、山石等,而與占大半個畫麵的遠山、天空形成濃與淡、實與虛的對比,構圖顯得平穩安定,又富於變化。

明 陳洪綬 《阮修沽酒圖》

宋 佚名 《夜宴圖》(局部)

該作品描繪中秋之夜,一輪圓月高掛空中,照得天地是那麽明亮。在這“每逢佳節倍思親”的美景月下,恰逢遠方多年不見的好友來訪,這讓剛剛還在睹物思友的主人家中,立即增添了極大的歡樂。畫麵右上方有南宋寧宗楊皇後題詩“相逢幸遇佳時節,月下花前且把杯”。畫麵上的主人,體態輕盈,舉止文雅,麵如春風,手中把杯迎友,顯得親密愉快。旁有四童仆,一侍立待呼,一侍果備用,另一侍酒小童,正在回望另一侍琴上台階的半隱文童。月下空曠的山林是那麽幽雅靜謐,依舊擋不住這歡愉間的良辰和美酒。馬遠還有一幅《對月圖》,畫出了豪邁中的孤獨、開懷暢飲下掩隱的悵然若失。

南宋 馬遠 《月下把杯圖》

元代錢選的《扶醉圖》描繪的是東晉著名隱士陶淵明喝酒的故事。畫中共三人:酒後麵露醉態的陶淵明,醉眼蒙矓,袒胸露肚,一手倚扶於竹榻之上,一手作擺手送客狀;右側的客人對著陶淵明雙手作揖,麵容恭謹,作告辭狀;白衣老仆欲引客人離去。陶製的酒罐、酒盆和瓷器的酒杯灑落一地。酒具散亂杯甕傾欹,恰如它們主人的不拘小節倜儻風流。左側落款“吳興,錢選,舜舉”,右側選錄顏延之《陶淵明傳》“貴賤造之者,有醉(應為酒)輒設。若先醉,便語客:‘我醉欲眠,君且去’”,顯示出陶淵明不凡的氣度。古人飲酒追求清雅意境,將酒文化運用到極致,在酒令之中,飲酒被賦予了書卷氣和較深的文化意蘊。人們在品味美酒的同時,也領略了文化的滋味。

南宋 馬遠 《對月圖》

元 錢選 《扶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