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給青少年的成長書(全兩卷)

杜壽鵬要堵賀蘭山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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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山在寧夏銀川之西,綿延三百裏,擋住了東進的騰格裏沙漠。但是,銀川市正西有一山口——蘇峪口,寬約五公裏,每年春天風沙由此**,風大時昏天黑地,沙子常壓倒莊稼,埋了公路。

記者六月十一日在寧夏采訪時,自治區黨委負責人說,他們這裏出了一個奇人,名叫杜壽鵬,先後籌資九百六十萬元,發誓要造一道綠色屏障,堵住賀蘭山風口。但是他聲明,謝絕采訪。

第二天下午,經過一番周折,記者在沿山公路旁的苗圃裏終於見到了杜壽鵬。他手裏握著一把修枝剪子,在烈日下,皮膚黝黑,順著田埂匆匆走來。我們真不敢相信,眼前一千兩百畝的大苗圃是他個人興建的。杜壽鵬說,這是寧夏最大的苗圃。

一眼望去,苗圃從公路邊向賀蘭山伸延,幹硬的沙地上泛出一層嫩綠。他領著我們一畦一畦地邊走邊看,側柏挺立如扇,國槐細葉如梳,垂柳尺許已顯出婀娜風姿。還有楊、榆、鬆、杉、桐及觀賞類的紅梅、紫藤、合歡、海棠等共有三十五種六百零五萬株。大規模經營要靠資金,杜壽鵬腰包鼓,膽子壯。他下海二十年,有所積蓄,一下就拿出六百九十萬元。他說:“留下錢幹什麽?給子女,沒必要。我今年五十六歲,剩下的日子就想幹成一件事,堵住這風口。就是失敗了,也為後人積累點經驗。”

杜壽鵬性子急,主意一定就上手大幹。去年六月剛拿到土地租賃證,十九台拖拉機就開進沙窩裏平地、打壩,然後是架線、埋管。他說:“要幹就幹大的,幹個最新最好的。”他指著遠處的小紅房說:“你數數,共八個水房,八口深水井。我這地下像蜘蛛網一樣埋著一萬一千二百米水管,地上有一百五十八個出水閥門,要灌要噴,隨時都行。”說著他扳開一個閥門,小碗粗細的水柱急湧而出。記者彎下腰猛吸一口,這地下五十九米深處的賀蘭水清涼沁人。杜壽鵬笑嘻嘻地說:“好水,我們工人幹活都喝這水。”

整好地後,杜壽鵬親自開上卡車到江蘇買來樹苗。不想,今春老天有意作對,多年少見的沙塵暴連刮十幾場,樹苗發一次芽被打掉一次。好在他的水利設施大起作用,不停地灌水。風太大,人站不住,蹲不穩,老杜和工人們幾乎是斜躺在地裏扶苗、倒茬,新苗就這樣一遍遍頑強地長了出來。杜壽鵬說,從我這風口出去的苗子,走到哪裏都能活。現在樹苗大多一尺高,杜壽鵬說,到秋天就能躥到兩米,貴的一棵就值二三百元。我們問:“這一千多畝,你能增值多少錢?”他說“不賣”,隨手一指遠處的賀蘭山:“你們看見那個山口了嗎,那片山坡少說也有十萬畝,我這苗子是給那裏預備的。我算了一下,我還能幹十五年,在山口堵上一片林子,留一半在這公路邊,建一座旅遊森林公園,這輩子就夠了。”

杜壽鵬日思夜想著那個山口。他幾次考察,見山口過度放牧,破壞植被,就說服山口的金山鄉村民遷下來。他還出資為村民在山下修了一所小學。在杜壽鵬的影響下,現在已有北京、銀川的幾個企業來這裏投資造林。特別是金山鄉村民也跟著他平沙大辦苗圃。杜壽鵬笑嗬嗬地說:“農民開竅不得了,現在他們舍不得賣荒地了。金山鄉一年就多出八千畝苗圃。”他現在也成了這裏的高級義務顧問。

記者告別時,他遞上一張寫有“壽鵬苗木有限公司”的名片,上麵的地址很怪:“賀蘭山延山公路一百零二公裏處”。他說:“真對不起,我這個公司連個辦公室也沒有,讓你們在太陽下站了一個多小時。”又一再說,“你們不要宣傳我,事還沒幹成,萬一不成,丟人哩。請多宣傳一下韓縣長,他聽說我要辦苗圃,帶上土地局長到沙窩裏現場辦公。還有縣銀行,怕我資金不夠,找上門送來兩百七十萬元貸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