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妖怪誌

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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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影奇毒

明朝末年,粵人鄺(kuàng)露旅居廣西,終日漫遊林壑。一夕過橫州六磨山,沿山勢而下,有山澗溪流,碧水清冽,亂石參差,欣然赤足而渡。才至中流,左足劇痛,似為蟲蛇蜇咬,急躍出水,見一怪蟲,口中銜一具弓弩,蹲踞溪岩之上。鄺露大駭,意欲撲殺之,而左足已腫不能行。忽有蟾蜍跳躍而來,朱舌疾吐,將怪蟲吞入口中。

這一段是明末廣東詩人鄺露的親身經曆,當時情形之險惡,性命隻在呼吸之間,若非得蟾蜍相救,他早已化為六磨山中一具枯骨。多年後,他在見聞筆錄《赤雅》中憶及此事時說“細小的傷口過了兩個多月才徹底痊愈”,仍顯得心有餘悸。

這無疑是令人絕望的襲擊者,含沙射影,無聲無息,殺人於無形,幾乎無法防範。博物學者懷著深深的恐懼和憤恨,將其命名為“蜮”,或以其奸似狐,稱為“短狐”,後世形容暗中害人的陰險手段為“鬼蜮伎倆”,即與此蟲有關;又因其善射,天生攜帶生物弓弩,有時也稱之“水弩”或“射工”。

一個六年後才嫁進來的女子居然被指為蟲災的罪魁禍首,猶如“我今天丟了一百塊是因為六年後我會遇到賊”一樣倒因為果,邏輯錯亂,這當然隻是西漢學者為附會“天人感應”之類學說強行杜撰的無稽之談。接下來,劉向進一步闡發說,既然蜮是“感**氣而生”,中原禮儀之邦,絕不會有這種東西,隻有南越蠻夷,男女赤身露體在同一條河裏洗澡,**邪之氣積聚,才會滋生出如此惡毒的射人怪蟲。

種種怪譎奇談嚇壞了北方人,當時北人南行,莫不心懷警惕。柳宗元左遷永州司馬,在給朋友的信中就憂心忡忡地寫道:

異域林泉,固然偶爾可得尋幽探勝之趣,但登山時總擔心遇上蝮蛇、毒蜂,近水則又擔心影落溪澗,為蜮所射,如此瞻前顧後,旅行之樂難免大打折扣,因此柳宗元苦澀地歎息道:“時到幽樹好石,暫得一笑,已複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