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生,奇怪的女生。
我是女生,你不懂女生。
——《我是女生》林文炫作词
1.
正月初五,俗称“破五”,是一年之中众多吃饺子的节日之一。不过如今物质资源极大丰富,人民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在吃的方面大家再没有那么多顾忌,不必拘泥于饺子。
想到这里,容婷不禁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屑于在合适的日子吃饺子,但她在过年期间还有一个特定习惯,就是一定要在大年初五这一天逛一次厂甸庙会。厂甸指西城区南新华街和琉璃厂交会的一带地区,是北京城中历史悠久的庙会所在。小时候每到过年期间,南新华街整条街都会封路,马路两边摆上各种小摊。前些年,大概是因为封路阻碍交通,厂甸庙会搬到了往南几公里的陶然亭公园,落得个有名无实。
今年庙会重回琉璃厂,按网上说的,这次不同以往,不会出现烤大串卖菜刀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琉璃厂附近的文玩店们成为这次庙会的主角,中国书店、荣宝斋、一得阁等老字号商家都会推出相关活动,吸引对文玩历史感兴趣的游客。容婷家就在前门外,从小学到高中都在附近生活,每天被琉璃厂的氛围耳濡目染。她老早就决定,初五这一天来逛逛,即使最近心情很差。
至于为什么心情不好,还不是因为那个倒霉催的二货赵冬。
且不说他一天到晚微信不爱回,聊天不爱搭话,最近连牵手时都常找机会撒开。不是后背痒痒,就是眼睛进沙子,反正非得用本来攥着她的那只手。最最要命的是,听她的闺蜜说,最近赵冬竟然跟他们班上那个小狐狸精勾搭到一块。她找他问问题,他竟然二话不说就帮她讲,中午她凑到他座位上吃饭,他也一不躲二不拒绝,这摆明了就是对她有意思啊。
最最最要命的是,年前她联系赵冬出来,在宣武门的肯德基内义正词严地提出分手,他竟然沉默不语。容婷气得要死,心里好大的火发不出来,当场哭个不停。赵冬竟也不说两句好听的,还觍着脸问她:“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帮你点碗皮蛋瘦肉粥?”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要喝那破玩意儿啊!容婷哭得更厉害了,整个餐厅的人都被他俩吸引。就在她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呼吸逐渐平稳的时候,赵冬这小子发出最后一击:
“好吧好吧,那就听你的,分手吧。”
他同意了!
这个臭不要脸的就这么同意了!
容婷被气得无话可说,转身便跑出了肯德基的大门,后来就出现在自己家的**,中间过程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从那天晚上一直到今天早上,赵冬完全没有音信,既没有联系她,也没有更新朋友圈,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最后她意识到,自己确实和他分手了。
浑浑噩噩地在家里混了几天,中途只强颜欢笑地跟父母去四处拜了拜年(看在压岁钱的份上),直到大年初五。今天起床,容婷想了想,决定还是按计划去庙会,不能因为一个渣男毁了自己多年来的习惯,毁了一个十六岁少女的花季雨季。
哼,不就是个老爷们儿么?追我的人多得是,期末考试前我还收到班里那个谁的小纸条呢,虽然长得寒碜了一点,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
容婷晃晃脑袋,让自己不要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走出院门,顺耀武胡同往西,拐到延寿街一直走下去,来到琉璃厂古文化区边缘地带,渐渐融入了庙会的热闹氛围。
正要从东琉璃厂走到南新华街,突然有个中年男子走到容婷面前,吓了她一跳。
中年男子问:“姑娘,要看看……看看我的宝贝不?”
难不成是耍流氓?容婷脑海中冒出无数影视和动漫中穿长款风衣的猥琐男,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他又穿得挺扎实,方便么?
容婷愣神的工夫,那男子似乎显得非常紧张,结结巴巴地改口道:“不是,我……我的意思是,姑娘来我们摊位看……看呗!就……就在那。”说着他指指不远处一个摊位,另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里面,微笑着朝他们招手。
看看就看看,容婷不信邪,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们还敢怎么样?况且这个摊位看起来很正规,便跟着走了过去。
“姑娘请坐。”摊位上的男子笑容满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容婷坐下。这人看起来比刚才那个口吃大叔正常得多。容婷再转头,发现口吃大叔消失在人潮里,大概是去揽客了。
“姑娘,刻章还是写字?”
原来是卖篆刻和毛笔字的,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一条街不都是这些吗?容婷松了一口气,回答道:“不必了叔叔,我用不着。”
正要起身离开,笑脸大叔撑在桌子上,凑近一点开口道:“别急啊姑娘,要不我给你测个字?”
“我不算命。”容婷屁股已经离开座位。
“姑娘最近感情是不是不顺?”
容婷愣住,与笑脸大叔对视两秒。对方笑得意味深长,看着容婷又坐下来。
“看你年纪轻轻的,还在上学吧?”笑脸大叔凑得更近了一点,“早恋不是什么太好的事,却也不易,且行且珍惜吧。叔叔今天免费给你测。”他拿出一张宣纸,一根毛笔,“来,你随便写一个字。”
容婷想了想,蘸墨起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冬”字。
“‘冬’,妙啊。”大叔拿过容婷的字,“就是写得差点意思。”
容婷没回话,心想这个算命的嘴怎么这么欠。
“‘冬,四时尽也’,这是说文解字的解法,”大叔悠悠开口,“意思就是,冬天是四季的终结。”
“终结。”容婷喃喃说出了最后两个字,点点头。
“不是,”大叔发现容婷苗头不对,连忙继续道,“我没说你俩要吹,你听我把话说完。”
“那您说。”
“冬字上半部分,是古语‘终’字简写,代表终结。从字意上讲是结束的意思,”大叔边说边观察容婷的表情,“但是你看下面还有两个点,像不像省略号?有未完待续之意,这就值得琢磨了。”
怎么这还有省略号的事啊?一开始容婷还觉得这大叔说得靠谱,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刚要再问,大叔又道:“春时何所起,秋时何所终。一事既成喜,一事亦成空。”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这个字的签文,具体是什么意思,就要看自己领悟了。”大叔正说着,容婷听到后面又传来脚步声。
“给……给这个小伙子也测测。”是口吃大叔的声音。
“不是,我就是去琉璃厂取个东西路过,我不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容婷听到心里“噔”的一声,刚要转头,那人先开了口:“容婷?你怎么在这儿?”
容婷缓缓回过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抱在怀里的一个马克杯,用泡沫塑料裹着。虽然看不真着,但十分眼熟,再抬眼,果然是这个挨千刀死不了的赵冬。
2.
赵文一脚踏进阉林的店,觉得气氛十分诡异。
屋内只有田抽和阉林两人,阉林此时正在盯着电脑,田抽则站在阉林的操作桌前,一手撑着桌角,一手拿着对讲机,十分激动地说道:“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好,很好,你在心里过一遍内容,马上就到你上阵了……保持稳定,下面开始非常关键了……”
赵文不明所以,走到阉林面前问:“你们干吗呢?”
阉林没回头,依旧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吐出两个字:“工作。”
“什么工作?”赵文再问,阉林不再回答,而是指指田抽,意思是你自己问他好了。赵文又转向田抽,刚要开口,对方却伸手制止,用口型对她说:“等一会儿。”
赵文噘噘嘴,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继续听田抽与用对讲机说话。那边似乎是个男的,听声音并不认识。
“……好,下面就主要看你的了,注意按排练的走。耳机一定要遮盖好,别被发现,我这面先静音了,就这样,out."
随着一句蹩脚的英语,田抽终于放下对讲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大哥,玩什么呢?”赵文终于有机会提问。
“工作。”田抽答完,阉林转过头来对赵文微笑一下,大意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什么工作?”
“接单呀,”田抽的语气十分自然,“对了,没跟你介绍,现在我们身份不同以往。重新认识一下,我们现在是原大立牌私有区块链的新管理员。”
田抽伸出右手,赵文把它打掉,说道:“什么新管理员?大立那个区块链不是已经被你们玩坏了么?”
“当然没有,活得好好的呢,只不过大立不想玩了。”田抽从旁抽出一罐红牛,打开喝了一口,“大立来找我的时候,我突发奇想,觉得这个区块链其实挺好的。大家在上面群策群力,有人提出需求,有人接受委托,完成靠自己的力量办不到的事。所以我让他先不要关闭服务,而是把管理员的所有权限都转交给我。”
“你可真闲啊!”赵文发出感叹,她本以为这件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没想到田抽还没玩够,不说赶紧离这个犯罪窝点远一点,反倒管理起来了。
“怎么了?就许大立用这玩意儿搞犯罪实验,不许我拨乱反正搞点正能量?”田抽问。
“许许许。”赵文拗不过他,“话说回来,你这接的是什么单?”
“阉林介绍的生意,”田抽用下巴朝阉林的方向点了一下,回答道,“他焗瓷作坊的一个客户,小高中生,想追回刚跟他分手的女朋友。我给他设计了一场大戏,当然,少不了区块链上优秀矿工们的帮助。”
“你疯了吧?让一堆罪犯帮高中生泡妞?”赵文一脸不可思议。
“错矣,我发的委托都不犯法,接单的矿工们自然也不是罪犯。”田抽义正词严地反驳,“而且泡妞这个词真粗俗。”
赵文没理会田抽的反驳,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也感兴趣了,或许是女人天生的八卦之心作祟。于是她开口问:“具体怎么回事,给我展开讲讲。”
田抽露出惊讶的表情,并没想到赵文会好奇这件事。他瞟了一眼桌上的对讲机,对面没有声音,大概行动正在顺利进行。于是他便让阉林把赵冬分手的过程同赵文又复述了一遍。
“我的妈呀,这个赵冬,小小年纪思路就这么直男!”赵文听着田抽的叙述,不由感慨,“还什么皮蛋瘦肉粥,简直把人气死啊。”
“就是就是,”田抽非常赞同地点点头,“没有麦当劳的猪柳蛋,谁喝得下去肯德基的皮蛋瘦肉粥。”
“谁说这个了!”赵文本以为田抽脑袋开窍了,不会像那个赵冬一下不灵光,正要高兴,谁知他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思路,气得赵文直跺脚。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赵文忽然意识到,按田抽的思维,他主导的这场“爱情保卫战”很令人担忧。
“算了,不扯别的了,你的作战计划是什么,快给我讲讲。”赵文问道。
“首先,在区块链上发布委托,搞到一个厂甸庙会摊位,临时租用半天,然后……”
田抽说完露出得意的表情,显然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便开始娓娓道来。说到最后,田抽挑起眉毛看着赵文,想让她评价下自己的安排。赵文感觉田抽的安排略显刻意,整体效果很难判断,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正在此时,田抽突然眉头一皱,说道:“阉林你这红牛是不是过期了?”
“没有啊,红牛还能过期?”阉林一脸茫然,看看自己眼前那一罐。
“不行,我得去趟厕所,你照看一下啊。”田抽没等阉林检查到具体生产日期,就奔出店门。
3.
“真巧啊。”赵冬笑笑。
“正好轮到你,我先走了。”容婷刚一起身,赵冬突然把杯子塞进她手里。她下意识伸手接住,并被堵在当场。
“这个杯子,”赵冬说道,“给你。”
容婷瞄了一眼杯子,想起是她曾经送的那个。人说送一杯子意为“一辈子”,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可笑。她说:“物归原主是吧,行,我收下了,正好两不相欠。”说罢转身把它放在算命的桌子上又道:“叔叔,这杯子送您了,就当是测字的报酬。”
“哎呀,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微笑大叔收起微笑,“这小伙子还没测呢,你不一起听听?”
“跟我有什么关系?”容婷准备离开,却被赵冬伸手拉住。
“你干什么?”容婷问。
“这个……”赵冬显得十分紧张,“这个杯子你还是带回去吧。”
“行,我带回去,这下你满意了吧。”容婷只想尽快脱身,拿起了杯子就往回走。不知是不是错觉,拿起杯子的瞬间,她感觉赵冬似乎松了一口气。
好吧,看来他是彻底放下了。
容婷忍住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谁知道千钧一发之际,她只感到身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手上的重量瞬间消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抱着杯子往胡同里跑去。
“站住!”赵冬一个箭步冲上去,容婷才闹明白自己遇到抢劫的了。可一个破杯子有什么好抢的?难不成是被人误以为是文物?她怕赵冬有什么危险,想跟过去看看,却被摊上的大叔叫住。他说:“你去也没用,老实在这儿等吧,看看是成喜还是成空。”
几分钟过去,容婷看到胡同口出现赵冬的人影,并很快地跑了过来,手里抱着那个杯子。等走近了,容婷才发现他左眼有点异样。她吓了一跳,赶快跑过去细看,赵冬左眼眶似乎中了一拳,周围泛起青紫,眼皮也有些睁不开。
“你怎么回事?”容婷顾不上别的,主动问道。
“那小子打了我一拳,”赵冬努力睁着左眼,“不过没事,东西抢回来了。”
“人呢?报警啊!”容婷说道。
“跑了,算了吧,这儿这么多人,一眨眼就没影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赵冬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个还是给你。”
容婷接过杯子,上面粘了不少土,不过看起来还是完好的。她小声嘀咕着:“一个破杯子,你扔了就是了,何必冒着危险去追。”
“容婷,我还有话要跟你说。”赵冬口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容婷抬起头看着赵冬的眼睛,突然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可笑。为了顾及到他的尊严,她忍住了。
“我……哎?你等一下啊。”赵冬刚要开口,突然停住了,两眼斜斜看向一边,伸出手捂住左耳。
“怎么了?你耳朵也受伤了?疼不疼?”容婷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是,”发现容婷靠近自己了一点,赵冬竟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生怕两个人距离太近,还命令她道:“你先站好别动!”
容婷想也没想,就站好不动了。
“呃……什么情况……好。”赵冬眼神游离,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数秒钟后恢复过来,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说道,“那你准备好,我开始说了。”
“那你说吧。”容婷静静看着他。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在一起,毕竟我们还在上学,精力和阅历都不足以支撑对彼此的责任。我可能会因为年轻不懂事,而在无意间伤害你,而你也可能会因为微小的理由对我产生厌恶。我们的未来很难预知,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我们的未来会毫无关联,这些都说明一件事,我们分手可能不是好事,但是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和我们的人生相比,这并不算什么。”
容婷发觉赵冬说这段话的时候有些吃力,不太清楚赵冬想表达什么,甚至感觉赵冬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但是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赵冬,前所未有地认真,所以还是继续听下去。
“这个杯子,在你和我说分手那天晚上,我亲手把它摔了。当时我很生气,可能你不知道,但是我确实很生气,也很不甘。但在摔碎它的刹那,看着满地的碎片我才意识到,自己很喜欢你,所以才会失去理智。我知道之前我很不称职,可能以后也不称职,但是我决定要努力成长,多理解你的想法,体谅你的不满。”
赵冬拿起杯子,把包裹的塑料泡沫拆开递给容婷:“即使我们人生的道路充满未知,即使我们应该平静接受分手的事实,踏踏实实地学习和生活,我还是不想那么做。我不希望在五年、十年以后,甚至在我老了以后,某一个时刻因为想起年少时错过了与我喜欢的人相伴到老的机会而后悔,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只要我选择放弃,它就不会重来。我不希望多年以后,发现自己放不下的依旧是你。那时也许我们已经天各一方,过着各自的生活,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彼此的近况,那样的人生该有多失败啊。我希望的是,未来有一天你会枕着我的胳膊,躺在我的怀里,和我看同一部电影,电影很无聊,你渐渐睡去。我希望的是,未来有一天我们一起出去买菜和散步,回到属于我们的家里一躺就是一整天,说很多毫无意义的废话。所以,为了不让我们成为被时间耽搁的两个人,为了我的愿望,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这话……”容婷有点听愣了,“这话是你自己编的么?”
赵冬愣了两秒,没有回答,而是上前把容婷搂在怀里。
4.
赵文通过对讲机,一字一句地把这段话说给赵冬,并听着他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容婷。有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似乎穿越了当下的情境,回到当年所有男生女生都被迫穿着一模一样的情侣装的高中时光。她想象容婷化身为自己,而赵冬变为田抽,想象田抽能把这番话说给她听,最后她发现,自己大脑的迷茫源自于眼前的朦胧。
她流泪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拭去已经流到脸颊的泪水,缓缓放下对讲机。
“你怎么了?”从厕所跑回来的田抽刚一进门,看到赵文这副模样,显得很慌张。赵文猜想,赵冬在肯德基里看到容婷泪流满面时,一定也是这副样子。男人啊,无论年龄多大,都不会变聪明,哪怕一点点。
“没事,不用给我买皮蛋瘦肉粥。”赵文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轻松一些。
“你做了什么?”田抽这才发现赵文手里攥着对讲机。
赵文带着眼泪哈哈大笑,回答道:“帮你把工作圆满完成了。”
过了一会儿,门口出现响动,杨八旦和王三抽的身影出现。
“哥们儿不赖啊,我之前还觉得可能性不大呢,没想到事成了!”王三抽还没进门,就激动地大喊,“哟,赵文姑娘怎么也来了。”
赵文点点头,马上背过身去,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略显红肿的眼眶。
“这个是自然的。”田抽竟然大言不惭地接受了表扬。
“呵呵,”王三抽用笑声表示些许不屑,“本来我还想着,怎么画风突然一变呢,看到赵文姑娘我就明白了。”他对着赵文一个抱拳,“多谢姑娘及时出手,你是没看见那个情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您客气了,不过我也劝您二位,以后别跟着他瞎闹。”
没想到王三抽在短短几天内就认清了田抽的真面目,赵文不禁心里暗爽。不过她还是适当地教育了一下王三抽。
“包括你也是,吃饱了撑的!”她又顺便批评起阉林来。
“这不是……这不是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希望么,毕竟姑娘都提分手了,”阉林还想反抗一下,“我估计她肯定是看上别人了。”
“你们这帮蠢……”赵文恨铁不成钢,但转念一想,觉得实在没必要与他们多费唇舌,“算了,反正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明白女人的,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我在老家可有对象啊!”王三抽连忙把自己往外择。
“真没看出来。”
“先别说了,”田抽开口,“赵冬跟我发消息,两人正在往咱们店里来,二位老哥快避一避。”
“他们来干什么?”王三抽问。
“先别问了,劳驾二位到后面杂物间蹲会儿。”
阉林引着俩人进了后面隔开的杂物间,刚安顿好,大门就被打开了。三个人假装没事一般转过头去,发现一男一女两个青春洋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问也知道是谁。
“听说,”小姑娘率先开口,小伙子在她身后半步,左边眼睛还肿着,冲他们又摆手又噘嘴地打暗号,“这个杯子是您这里帮忙修好的?”
“啊……我看看啊……”阉林明白,小伙子没对姑娘交代大作战的实情,只是提了焗瓷的事,赶紧配合演出,上前假装看看那个马克杯,“对对对,是我焗的,就是这小伙子送来的嘛!”
赵文发现阉林的表演功力还可以,不知道是不是从王三抽那里取的经。
“谢谢您啊,杯子这样还真好看,比原来还显得文雅一些。”小姑娘微笑着说。
“还是谢谢高科技吧。”身后的田抽突然搭话。
小姑娘一头雾水,问道:“这是高科技?”
“不不不,你别听他的,”赵文已经过去掐住田抽脖子,阉林长出一口气,摆摆手笑着回答,“这纯粹是老手艺,匠人精神传承,不过我的手艺不太好,瞎弄罢了。”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个杯子以后最好不要用来喝水,这小伙子要得急,我为了焗得牢固一点,加了一些胶,对身体不好。”
“好的,”小伙子上前抢答,“我本来也没打算再用,打算拿回家以后放在柜子里供起来,一辈子也不动它。”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露出嗔怪的目光,在座的几人肉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就是过来表示一下感谢,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小姑娘转头对众人道别,转身离去。几个人都站起身跟着,把俩人送出店门。
到门口时,赵文突然开口:“那个,看你们俩人还都年纪轻轻的,不知道说这话合适不合适。你们未来路还长,既然在一块了还是要珍惜,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小伙子和小姑娘都点点头,又对视一下,(大家又是一身鸡皮疙瘩),便转身离开了。赵文侧目,发现身旁田抽傻傻举起左手朝他们挥舞,做告别状,同时小声念叨着:“这阿杰下手真狠,简单来一下也就得了,肿成这样。”
赵文没在意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注意到一根已经懈掉的黑色橡皮筋在田抽小臂上左右摇晃,十分突兀。
真蠢啊,这男人,赵文心想,摇摇头走回店里。
屋内电脑屏幕还闪着光,一个新的区块正在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