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确定周晚晴的胃里有水合氯醛?”
“你下次能轻点踢我吗,我的小腿现在还在疼。”
何诗宜偷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何诗宜跟在夏默身后小跑了几步笑着说,“那如果检测不出来,岂不是很丢人?”
“但是我相信一件事,”夏默说,“现场会说话。”
“现场会说话?那现场说了什么?”
“它保持了沉默,沉默是另一种语言。”
夏默相信现场,并且永远只相信现场,或许这是基于他对人类天然的怀疑,他觉得撒谎才是人类的本性。人类在面对任何选择的时候,本能地会首先选择欺骗,而人的行为轨迹,则是屈指可数的几个诚实的时刻之一。很多凶手在作案后都会试图去清理现场,但是往往会弄巧成拙,事实上凶手在现场做的工作越多,留下的线索就越多,但是这两次的现场告诉夏默,这个人的本性就是不留痕迹,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这是一个幽灵。
夏默要见的人,已经在刑侦队等了很久了。
他们走进一间隔音良好的会议室里,夏默和何诗宜坐在一边,那人坐在对面。跟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一对夫妻,女人从见面时就一直在哭,而男人则在抱怨为什么要让他等那么久,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报案人自称是周晚晴的未婚夫,“婚期就在下个月,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你是怎么发现周晚晴出事的?”
“那天我们还通过电话,”周晚晴的未婚夫说,“她说晚上可能会去我家吃饭,但是没说一定,所以在她很晚都没来的时候,我又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我当时还不是很担心,这种事情以前也出现过。毕竟我们都有过没听见或者漏接电话的时候,对吧?”
周晚晴的未婚夫讨好似的看着夏默,似乎在期待他的认同,夏默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再晚一点,大概快晚上十一点了吧,我记得这个时间,是因为如果我们不在一起过夜的话,我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说晚安。可是当我打过去的时候,电话是关机的,那时候我有点慌了,我当时想给——”他顿了一下,看着旁边的那对夫妇,“我想给叔叔阿姨打电话,问问晚晴是不是在他们那边,但是想想他们应该已经休息了,所以最后还是没打电话就睡了。到了第二天早晨,她的电话依然关机,我打她公司的座机,她的同事告诉我周晚晴不在而且没有请假,那时候我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接着打给阿姨,他们以为晚晴昨晚是跟我在一起,于是我们就去了新房,阿姨有那间房子的钥匙,然后我们就看到了——”
未婚夫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不必再说下去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此时旁边的女人已经泣不成声。
“都是我造的孽!”女人忽然喊起来,她趴在会议桌上,疯狂地抽泣着,不断地用手捶击着桌面,“都是我造的孽,如果我不生下她,她就不会遭这份折磨。”
周晚晴的未婚夫在尽力地阻拦和安慰他的准岳母,何诗宜也加入了安慰的行列,而剩下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周晚晴的父亲,依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试图掩饰眉宇间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