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默从小区里出来,何诗宜按了两声喇叭。
夏默坐上副驾驶,单手拉过安全带,忽然像只猎狗一样在车里嗅了两下,“什么味道?”
何诗宜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夏默看着手握方向盘正襟危坐的何诗宜,那张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竟然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何诗宜觉得夏默的瞳孔在放大,这是她期待的结果。
“你喷了香水?”夏默有些不可思议地说,“还弄了头发?等等,这条裙子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不用上班,稍微改变一下形象嘛。”何诗宜扭捏地说。
“香水都是女人用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夏默认真地问。
碍于车内空间和自己并不适应的裙子,何诗宜没能在夏默的小腿上踢上一脚。
“哦……”夏默恍然大悟地说,“因为周晚晴。”
“跟她有什么关系!”
何诗宜语气强烈地否认,算是告诉夏默自己间接承认了他说的是对的。周晚晴家里的香水,以及夏默对于女人才会使用香水的说法,让她在今天早晨鬼使神差地梳妆打扮了一番。
“先别说这个了,”何诗宜迅速转移话题,“为什么一大早就叫我出来,还必须要开车?”
“因为周晚晴工作的广告公司很远,你也知道千山的早晨很难打到车。”
“那你来开吧,我想睡一会儿。”何诗宜说。
“我的驾照被吊销了。”
“怎么回事?”
夏默没说话,但何诗宜已经想到了答案,“所以你才想戒酒?”
“算是原因之一吧。”
何诗宜笑着发动汽车,他们行驶上公路,千山的早晚温差很大,薄薄的晨雾让她不能开得太快,这代表一路上的时间会比预计的更久。何诗宜看着前方的道路,她恍然觉得夏默似乎开始回答她的问题了,他们正在接近那种正常人类的沟通,这让她今天早晨的心情不错。
我的要求还真低啊,她在心里自嘲。
“我们为什么要去她的公司?”汽车开上高速路以后,何诗宜问。
“受害人的公司不是必须走访的地方之一吗?”
“但是队里的人已经去过一次了。”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在那里遗漏过一些信息了。”
何诗宜想要指责夏默的刻薄,却想到了第二次走访金沙夜总会时的场景,在她去过一次之后,还是被夏默找到了很多线索,这样说来,她自己也是夏默讽刺的对象之一。
夏默似乎看出了何诗宜的想法,竟然语带安慰地说:“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公司是女人八卦信息的起点。”
“八卦信息?”
“你昨天没发现吗,”夏默说,“周晚晴的未婚夫在说那天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隐藏了很多东西。”
“你是说他说谎了?”
“不,我恰恰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只是有一些事情,他实在不太愿意说给别人,哪怕对方是警察。”
“具体说说。”
汽车驶入一条匝道。
“首先,周晚晴只是说晚上可能去他家吃饭,这代表即使在这样的小事上,他依然习惯了得不到确定的答案。接着在他打过了好几个电话,周晚晴都没有接听的情况下,我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夏默似乎在回想当时的画面,“当时只有我一个和他年龄相近的男人,他非常希望得到我的认同,让他继续骗自己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可真会选求助对象。”何诗宜笑着说。
“还有就是,”夏默接着说,“他会在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打电话给周晚晴道晚安,这是他寻找安全感的方式,但是即使电话关机了,他的安全感被打破了,他依然不敢继续深究。他以周晚晴可能在父母家,而父母应该已经休息了为借口继续麻醉自己,以此来逃避可能出现其他情况的想法。而这种可能的其他情况,不是周晚晴有生命危险,而是——”
“和别人在一起。”何诗宜说。
“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由于未婚夫的逃避,才让周晚晴错过了最后被救助的机会。”
“这么脆弱的感情,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因为那套房子。”夏默说。
“房子?”
“那是周晚晴的母亲买给她的。从装修来看,周晚晴和她的未婚夫没有花过一分钱,甚至连晾衣竿都是免费的,这让他的未婚夫在这场婚姻中省下来不少钱。”
“仅仅是这个原因,就能容忍一段充满猜忌的丑陋婚姻吗?”
面前的车辆开始密集起来,这让何诗宜的行驶越来越慢,直到被彻底堵在车流之中。
“很多事情都不是为了美好而存在的,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夏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