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十六章裏所提出的對內對外兩個問題,乃是統一以後自然存在著的問題,前文業經說明了。這個問題,自前206年秦滅漢興,至前141年景帝之死,共66年,久被閣置著不提了。
這是因為高帝、呂後時,忙於應付異姓功臣,文帝、景帝時,又存在著一個同姓諸王的問題;高帝本是無賴子,文、景兩帝亦隻是個尋常人,凡事都隻會蹈常習故之故。當這時候,天下新離兵革之患,再沒有像戰國以前年年打仗的事情了。郡縣長官比起世襲的諸侯來,自然權力要小了許多,不敢虐民。諸侯王雖有荒**昏暴的,比之戰國以前,自然也差得遠了。這時候的中央政府,又一事不辦,和秦始皇的多所作為,要加重人民負擔的,大不相同。在私有財產製度之下,人人都急於自謀,你隻要不去擾累他,他自然會休養生息,日臻富厚。所以據《史記?平準書》說:在武帝的初年,海內是很為富庶的。
但是如此就算了麽?須知社會並不是有了錢就沒有問題的。況且當時所謂有錢,隻是總算起來,富力有所增加,並不是人人都有飯吃,富的人富了,窮的人還是一樣的窮,而且因貧富相形,使人心更感覺不平,感覺不足。而對外的問題,時勢亦逼著我們不能閉關自守。漢武帝並不是真有什麽本領的人,但是他的誌願,卻較文、景兩帝為大,不肯蹈常習故,一事不辦,於是久經閣置的問題,又要重被提起了。
當時對內的問題,因海內已無反側,用不到像秦始皇一般,注意於鎮壓,而可以謀一個長治久安之策。這個問題,在當時的人看起來,重要的有兩方麵:一個是生計,一個是教化,這是理論上當然的結果。衣食足而知榮辱,生計問題,自然在教化之先;而要解決生計問題,又不過平均地權、節製資本兩途;這亦是理論上當然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