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久彌新的名家名篇(全5冊)

父親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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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病》最初發表於1926年11月10日出版的《莽原》半月刊第一卷第二十一期,發表時有一個副標題“舊事重提之七”。文章描述了自己的父親被庸醫誤診而死的經過,以親身的慘痛經曆揭露了一些所謂的中醫名醫不學無術、唯利是圖的醜惡嘴臉,由此也對中醫學中的一些具有封建迷信色彩的東西進行了批判。另外,文章還以自己對父親的懺悔間接地批判了封建孝道對人的傷害。

大約十多年前吧,S城(這裏指紹興城)中曾經盛傳過一個名醫的故事:

他出診原來是一元四角,特拔十元,深夜加倍,出城又加倍。有一夜,一家城外人家的閨女生急病,來請他了,因為他其時已經闊得不耐煩,便非一百元不去。他們隻得都依他。待去時,卻隻是草草地一看,說道“不要緊的”,開一張方,拿了一百元就走。那病家似乎很有錢,第二天又來請了。他一到門,隻見主人笑麵承迎,道,“昨晚服了先生的藥,好得多了,所以再請你來複診一回。”仍舊引到房裏,老媽子便將病人的手拉出帳外來。他一按,冷冰冰的,也沒有脈,於是點點頭道,“唔,這病我明白了。”從從容容走到桌前,取了藥方紙,提筆寫道:

“憑票付英洋壹百元正。”下麵是署名,畫押。

“先生,這病看來很不輕了,用藥怕還得重一點罷。”主人在背後說。

“可以,”他說。於是另開了一張方:

文章開頭以一個名醫的故事揭露了所謂的名醫敲詐病人家屬的醜行,並由此引入為自己父親治病的第一位名醫。

“憑票付英洋貳百元正。”下麵仍是署名,畫押。

這樣,主人就收了藥方,很客氣地送他出來了。

我曾經和這名醫周旋過兩整年,因為他隔日一回,來診我的父親的病。那時雖然已經很有名,但還不至於闊得這樣不耐煩;可是診金卻已經是一元四角。現在的都市上,診金一次十元並不算奇,可是那時是一元四角已是巨款,很不容易張羅的了;又何況是隔日一次。他大概的確有些特別,據輿論說,用藥就與眾不同。我不知道藥品,所覺得的,就是“藥引”的難得,新方一換,就得忙一大場。先買藥,再尋藥引。“生薑”兩片,竹葉十片去尖,他是不用的了。起碼是蘆根,須到河邊去掘;一到經霜三年的甘蔗,便至少也得搜尋兩三天。可是說也奇怪,大約後來總沒有購求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