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地球圍繞太陽公轉的時候,還以大約23.44°的傾角發生著自轉。正是這個自轉的傾角,使地球上有了一年四季的變化,使南北半球的季節幾乎完全相反,同時,也為我們帶來了二十四個節氣。二十四節氣雖與農時有關,但其本質與日照有關,因此,它與主要參考月亮變化的農曆並不匹配,反而與較多參考太陽周期變化的公曆日期基本吻合。
一年被分成了二十四個節氣,意味著每個節氣對應十五六天的時間,似乎有些粗獷。為了更加準確地體現季節變化,這十多天又被分成了上中下三段,每段大約五天,各選取一個代表現象,美其名曰“三候”。古代的一些文人階層還弄出了對應的“花信風”,為每五天尋找一個代表花卉,流傳至今。
不過,花信風一事並不像坊間所傳那般起源自南朝宗懍的《荊楚歲時記》,而是源自南宋程大昌的《演繁露》。程大昌在書中摘錄了南唐徐鍇《歲時記·春日》裏的一段話:“三月花開時,風名花信風。初而泛觀,則似謂此風來報花之消息耳。按《呂氏春秋》曰:春之德風,風不信則花不成。乃知花信風者,風應花期,其來有信也。”遺憾的是,徐鍇的這一著作已經失傳,讓人難以知曉書中到底還有沒有更多的內容。但顯然,其與今天所言的花期大不相同,而是指風,乃是風信——清明前後,開花時節的春風。
宋代也確實有了“二十四番花信”或“二十四番花信風”的說法,但仍無具體所指,如宋末周密有詩雲:“禁煙時節燕來初,對此新晴 一壺。二十四番花信了,不知更有峭寒無。”將二十四番花信風具體化的是明代王逵的《蠡海集》,其從小寒開始,一直寫到穀雨,自梅花始,終於楝花,為每個節氣配備了三種花,共計二十四種。然而,清代王廷鼎則認為應該將花信覆蓋至全年,於是對其進行增刪,平衡四季,每月取兩信,十二個月也湊出了二十四種花,但王廷鼎的觀點並未產生太大影響。目前所說的二十四番花信風,主要是指王逵所歸納的春季植物開花的物候。
有人認為,二十四番花信風反映了植物的光周期現象。這一說法不能說沒有道理,一年中日照長短的變化,確實會影響植物開花的時令,一些人工栽培花卉也會通過調整每日的光照時間來誘導植物反季節開花。但二十四番花信風的問題在於,五天一候的方式太過機械、死板,在不考慮地理位置的前提下,往往脫離實際。因為盡管在每年的某一時刻,地球在公轉軌道中的位置幾乎是固定的,日照時間也幾乎是固定的,但植物的花期還受到氣溫、降水等因素影響。古人對這一點也早有察覺,如唐代詩人白居易就有名句“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指出了不同海拔下植物花期的顯著差異。
關於二十四番花信風,著名氣象學家竺可楨先生等人則說得更加不客氣,在《物候學》一書中他們這樣寫道:“花信風的編製是我國南方士大夫好閑階級的一種遊戲作品,既不根據於實踐,也無科學價值的東西。”這也表明將五天作為一信的分隔缺乏科學性,至少一來過於追求精確,二來無視地理氣候差異,不能作為一種物候學的指導方法。正確的觀念應該是在一定時間範圍內、在特定地理條件下來研究物候。
正因如此,這套書所記錄的物候現象其實是參考了傳統文化,作為科學和人文的結合,隻是和時令大致對應,具體情況還需要看具體的地理位置和當年的氣候情況。作者在編著本書時格外注意這一情況,書中多次強調了物候在時間和地理上可能出現的不匹配。這套書不僅收錄了王逵的二十四番花信,還嚐試為其他節氣也配置了三種開花植物,並全部在正文中標明了它們的真實花期——比五天要長得多,但你確實在相應的時間更容易在我國遇到這些植物盛開花朵。
因此,這套書其實是試圖在物候學和傳統文化中尋找一種平衡,抓住這個特點,你就會發現它其實很有意思,值得一讀。
開卷有益,望您有所收獲!
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物種網站長 冉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