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日記

2月14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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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凱蒂:

昨天晚上,除了爸爸和我,大家都坐在收音機旁,打算收聽“不朽的德國大師音樂會”。因為信號不好,杜塞爾醫生不停撥弄著收音機頻鈕,這把彼得和其他人惹煩了。大概克製了半個小時之後,彼得終於有點粗魯地要求杜塞爾醫生停止那種扭來扭去的動作。杜塞爾以他慣有的輕慢態度回答,“我不是在把台調正一點兒嘛。”彼得火了,態度很粗暴地堅持自己的要求,而凡·達恩先生也站在彼得一邊支持這個要求,後來杜塞爾隻好讓步,基本經過就是這樣。

事情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彼得很往心裏去。當我在閣樓的書櫃裏翻來翻去的時候,他走到我跟前開始告訴我事情的整個過程。我對此沒有表態,但彼得好像很快發現自己找到了最忠實的聽眾,便舒坦地拉開了話匣子:“真的,你看,”他說,“我一般不會輕易說什麽,因為我早知道我肯定會卡殼的。我一張嘴說話就會開始結巴、臉紅,我繞來繞去想把話講清楚,可就是找不到詞兒,隻好打住。昨天晚上就是這麽回事兒,我本來想講別的意思,可一張嘴就完蛋了,完全亂了套。我過去有個壞毛病,真希望我現在還有哩。要是我跟哪個人生氣了,我不會跟他鬥嘴,我會握起拳頭對付他。我也明白這法子不管用,所以我才佩服你呀。你說話從來都那麽流暢,不管你跟誰講話,想說什麽你就能說出什麽,還從來都不怕醜。”“告訴你吧,你犯了個大錯誤。”我回答,“我說話通常都會跟我心裏想說的完全不同,然後我就會講好多,講好長,那也一樣糟糕。”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不過為了好讓他繼續講話,我隻能在心裏偷著樂。我順勢坐在地上的一個墊子上,用胳膊抱住自己的膝蓋專心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