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聯總是這樣開始:“×××同學千古,痛失英才,××係全體師生挽。”
“死因”開始像空氣一般漫開來,因為“情”字太苦,讓他墜落於永劫不複的深淵,讓他感到天就像一顆星那樣遙遠、寒冷、絕望,他開始漫走,無法分辨黑夜或清晨,他卻隱約知覺自己的腳步已然失控,無可挽回地留戀於她的牆圍,他無法逃避地緣,更無法超拔於深溺的苦血之中,他開始對椰子樹感到可笑,對杜鵑的無知感到厭惡,他開始無法指認人與人的麵孔有何不同。他遺忘了他的姓名,也嗅不出他的夾克衣領上有著濃嗆的煙膩——自然也不知道那些煙蒂拋在何處了,就像不知道自己被拋到哪裏。他隻覺得風有點刺,帶著一種暗示性的訊息,他隻想往高處去!遂上了高樓,再高一點!再高一點!離星空很近了!再高一點!不是要摘它,隻想看清楚星的邏輯,他隻想試著去演繹星空的微分或積分,他的腦中隱約浮現一個可追及的答案,一線鑰匙孔的天機,他箭一般向長空射去!
清晨,在醉月湖畔,新生大樓旁跳土風舞的歐巴桑們發現地上有一匹血的紅綢,上麵俯臥著一個英挺的少年的人形!
這個時代仍舊有羅密歐與朱麗葉,可惜的是,羅密歐遇不到朱麗葉,朱麗葉也遇不到羅密歐,因而他或她的死便配不上“殉”的勳章,也進不了莎士比亞的忠烈祠。人們隻稱之為“夭折”,頒了一幅“痛失英才”的挽聯後,便開始刷洗地上的血跡。
人們的世界沒有錯,錯的一定是星空,那種無法跋涉的寒冷,總讓深情的人錯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