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想著千萬不能發火,結果一開始學習,他就又忍不住火冒三丈了。奇怪的是還沒誰能讓他如此失態呢。他會突然大發雷霆,有一次直接把鉛筆甩在她臉上。結果兩個人都不作聲了。她隻是微微地把臉側到一邊。
“我不是——”他張張嘴,可是卻沒法把話說完,這一刻隻覺得渾身無力。她從來不怪他,也從來不生他的氣。為此他時常羞愧無比。可他的怒火依舊會時時爆發,就像氣泡充滿了以後便無可阻止地要爆裂一般。每次瞧見她那急切無聲然而卻又茫然的神色,他就禁不住想要把鉛筆摔到她臉上去。同樣,在看到她那顫抖的雙手,那因為痛苦而微張的雙唇時,他又為她感到痛徹心扉的難過。而正是因為她能喚起他如此強烈的情緒,他還是不斷來找她。
有段時間他經常避開她,故意和埃德加走得很近。米蘭和大哥生來就是對頭。埃德加是個理性主義者,天生好奇,對生活有種科學式的興趣。米蘭見保羅丟下她去和埃德加混在一起,不由心酸不已。在她看來自己的哥哥不過是個俗不可耐的人物。可是保羅和他在一起卻很開心。下午的時候兩個人經常一起到地裏去幹活,碰上下雨則會到閣樓裏去做木工。他們常常聊天,有時保羅會把安妮彈鋼琴時教會自己的歌曲教給埃德加。還有很多時候,幾個男人之間會爆發尖銳的辯論,關於土地國有化或者類似的問題,雷沃思先生也不例外。保羅本來無所謂,不過他母親已經對這些話題發表過意見,如此一來她的想法就與他自己的無異,因此也要為她的見解進行爭辯。米蘭也會參與其中,可其實是在那裏等著爭論結束,這樣才可以開始私下的交流。
“說什麽都好,”她在心裏想道,“就算土地真的國有化了,埃德加、保羅跟我還不是跟以前沒兩樣嗎。”因此她就默默地等著青年回到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