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星期,孟若到處亂發脾氣,簡直讓人無法忍受。像天底下所有的礦工一樣,他特別喜歡草藥。而且很奇怪,他居然常常從自己口袋裏掏錢買藥吃。
“你得給我弄點芳香酸。”他說道,“真是搞不懂,家裏連口藥都喝不上。”
於是孟若太太給他買了芳香酸,那是他最愛的首選。他給自己熬了罐苦艾茶。在閣樓裏還掛著大捆小捆的各色幹草藥,有苦艾、芸香、苦薄荷、接骨木花、芫荽杆、蜀葵、牛膝草、蒲公英和矢車菊。平常爐子上也老是擺著罐藥汁,他時不時地都要大大地喝上幾口。
“真棒!”喝了苦艾茶之後他咂著嘴說。“真棒!”他勸自己的孩子也來嚐一嚐。
“這可比你們喝過的茶呀、可可湯什麽的好喝多了。”他信誓旦旦地道。不過孩子們不上當。
可是這一次,不管是藥丸、藥水還是那些五花八門的草藥,都沒法祛除他那“可恨的頭痛”。他之所以難受,是因為腦子在發炎。自從他和傑利去諾丁漢那次在地上睡了一覺以後就沒有好過。從那時起他就老是在酗酒發脾氣。現在看他病得厲害,孟若太太還是開始照料起他來。他這個病人也真是難伺候,天底下都能排得上號。不過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他就這麽死了。拋開他給家裏掙錢不講,她心底裏對他還留有一絲眷戀。
鄰居們對她都很好,時不時會有人把孩子叫去家裏吃飯,還有些會幫她把樓下的力氣活兒給幹了,有時候還會有人給她看一整天嬰兒。可是丈夫的病還是一個老大的拖累。鄰居們也不是天天都能來幫忙的。碰到那種時候她就得一邊照顧小孩子,一邊照顧丈夫,還要清理屋子,做飯,件件都得自己幹。她累得筋疲力盡,但分內的活兒她一樣也不落下。
錢也隻是剛剛夠用而已。每周礦工俱樂部會發她十七個先令。每到周五,巴克和同煤坑的另一位工友還會把他們賺的錢勻出一份來交給孟若太太。鄰居們熬好了肉湯給她端來,還送她雞蛋什麽的給病人吃的補品。要不是大家這麽盡力地幫襯,恐怕孟若太太就隻能去借錢,那樣她就可能給債務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