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来北往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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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冬至,气温骤降。

大风吹打在身上,刺骨般寒冷。宁阳火车站内,一列开往哈城的火车停靠在站台。乘客争先恐后往车上拥。一个男乘客不停地往车窗里塞着麻袋,全然不顾站在一旁的两岁孩子。

夹在混乱人群中的刘桂英抄着袖子,戴着围脖,用露着的那双眼盯着男乘客。男乘客把最后一个麻袋塞进车窗,长出一口气。这时,他才想起在身旁的孩子,转身一看,孩子不见了。他焦急地四下张望,一边寻找一边喊着儿子的名字,儿子仍不见踪影……

人们陆续上了车,站台上只留下男乘客绝望的呼喊声……

刑警大队会议室内,阴云笼罩,在座刑警个个脸上愁眉不展。姜队长阴沉着脸,质问在座的各位为什么犯罪分子屡屡得手,却偏偏逮不住她!是犯罪分子太狡猾,还是在座的各位业务能力不行!

汪新扭脸看了马魁一眼,见马魁面无表情地坐着,他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姜队长的火气更大,近乎咆哮般地问大家,难道连做刑警的底气都没了吗?在座的刑警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

姜队长敲着桌子,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在座的刑警,他将案件更深入地作了解析,并将目击者提供的线索告诉了大家。马魁一听嫌疑人在哈城下的车,他紧皱眉头,这比大海捞针都难。

汪新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姜队长提供的线索中,嫌疑人跟他以前见过和交过手的嫌疑人特征比较相似。他毅然决然地向姜队长主动请缨去哈城,并保证一定将嫌疑人缉拿归案,一雪前耻。姜队长喜出望外,他征求了一下马魁的意见,马魁也同意跟汪新一同前往。

开往哈城的火车车厢里,马魁和汪新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火车缓缓驶进永庆站,傻二穿着破棉袄,戴着破棉帽站在站台上,他一边抹着鼻涕,一边焦急地望向列车。傻二拍着巴掌、跺着脚盯着一节节车厢,工作人员伸手护着他。突然,一双棉鞋从车尾门里飞了出来。傻二捡起棉鞋,从棉鞋里掏出一盒握手烟,流着鼻涕高声喊道:“妥妥地!妥妥地!”

马魁站在最后一节车厢的门口看着傻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火车缓缓驶出永庆站,马魁裹紧棉袄,回到座位坐下。

汪新好奇地问马魁那人是谁,还说感觉那人脑袋有问题。马魁对汪新一顿教训,对汪新讲述了傻二的经历。傻二是孤儿,打小就沿着铁轨捡垃圾,别看他脑子不好使,他可救过一火车人的命。有一回,司机远远地看见傻二蹲在铁轨上,怎么鸣笛他都不走,不得不紧急制动。走到近前一看,原来是有块大石头从山上滚下来,落到铁轨上,傻二就一直蹲在那地方守着,要不是他,没准那火车就侧翻了。汪新听完马魁的讲述,对傻二肃然起敬。

哈城的夜,极度寒冷。小旅馆内,马魁和汪新坐在各自的**,抱着饭盒吃着面条。汪新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夸马魁家腌的疙瘩丝好吃,马魁斜眼让他别扯吃吃喝喝,讨论一下案子。汪新满不在乎地说没啥好讨论的,反正抓不住那个女人贩子他就死不瞑目。马魁旧事重提,嘲笑他以前帮着女人贩子找回丢失被拐的孩子的糗事。汪新羞愧难当,赶紧岔开话题,追问马魁为什么手劲那么大,是不是专门练了。

见马魁不说话,汪新改变策略,故意拿话刺激马魁,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要不咋不敢大张旗鼓地告诉他。马魁就喜欢逗他这个徒弟,仍然不说话,在汪新再三请求之下,他沉默良久,讲起了一段往事。他跟汪新差不多大的时候,有一回他跟师傅奔哈城出任务,在车上遇见一贼,由于他手劲小,没攥住那贼的胳膊,结果那贼从怀里摸了把刀捅伤了他师傅。

汪新追问马魁,他师傅后来咋样,马魁沉默了,久久地沉浸在回忆里。汪新见马魁不说话,也闭上了嘴。

师徒二人沉默了很久,马魁先打破沉默,问汪新练手劲是不是为了跟他较劲。汪新解释说,上回唐兴国自残那事儿,常在脑袋里蹦跶,如果当时他把唐兴国按住了,也不至于会出那么大的事儿。说到以前的事儿,汪新觉得很愧疚,马魁看着他,心想这小子还算有点正形。但在某些事情上,他还是没有让步的想法。

白雪皑皑的哈城郊区,寒风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无情地抽打在人们的脸上、身上。马魁和汪新从目击证人的家里出来,一步一滑地在风雪中艰难走着。

汪新缩着脖子,抱着膀子,打着寒战,蹒跚前行。他抱怨着说北方的冬天太冷了。

马魁看着汪新,嘲讽地说他没觉得有多冷。汪新嘴上也不示弱,提起马魁当年在哈城坐牢的事儿,说马魁在这儿待了十年,老北风都把他的皮磨出茧子了,所以才感觉不到冷。他问马魁就当年那事儿,难道没有一个目击证人?马魁告诉汪新倒是有那么一个人,但是人家死活不承认,好像存心就是想让他坐牢似的。

汪新隐隐感到马魁话里有话,犹豫着说那人是不是他父亲。马魁没回应,只对他说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汪新心中虽有疑惑,但马魁不说,他也没办法深究。他向马魁保证,只要马魁有需要,即使豁上命也在所不辞!汪新的一番话,让马魁的心为之一震,竟然湿了眼眶。

马魁怕汪新看出端倪,赶紧把话题转到案子上,师徒二人讨论起案件来。分析了半天,汪新有些泄气,觉得这次到目击证人家里没啥新线索,跟马魁建议直接回去得了。马魁告诉他既然出来了,就去附近再转转。

师徒二人往前走着,碰上一人慌里慌张地朝他们跑来,后面有六个人边追边喊:“别跑,再跑追上要了你的命!”

那人越跑离他俩越近,眼看就要跑到他俩跟前,谁知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紧追的六人蜂拥而上,对摔倒在地上那人一顿拳打脚踢。

马魁见状快步走了上去,汪新一步一滑紧随其后。

马魁上前,大喊住手,六人毫不理会,对蜷缩在地满脸是血的那人变本加厉打得更厉害了。马魁怒了,上手推开下手最狠的打人者,那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其余五人见状停下手来,愣住了。

被马魁推搡的打人者是头儿,他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地质问马魁从哪儿来的,居然敢推他。汪新一看这家伙敢骂马魁,让他嘴巴放干净点儿。马魁看了汪新一眼,赔着笑说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打人,万一把人打个三长两短吃官司坐牢就不划算了。

流氓头儿一脸鄙视,告诉马魁让他吃官司的人还没出生。另一个流氓不耐烦地说,别跟脑子有病的人废话,干脆一块儿给他治治算了。流氓头儿说是得治治。两人说完,向马魁步步紧逼,马魁一边往后退,一边求饶。

汪新火了,挡在马魁前面,那俩人抡拳打向汪新,汪新伸手欲擒拿,却被马魁从后面扯住了他的围脖,用力把他拽了一个趔趄。拳头落在了马魁脸上,那俩人顺势对马魁一顿乱踹。马魁也怒了,他一把接住流氓头儿伸过来的脚,使劲掀翻在地。

流氓同伙一看,马魁居然敢反抗,立即招呼其他人一起上。马魁见状,拉着汪新撒腿就跑,打人者纷纷追赶。马魁和汪新气喘吁吁地跑到江边,汪新回头见那六人没追上来,站住身问马魁为啥刚才不让他出手。马魁站住身,大口喘着粗气对汪新说,只要他一亮架势,那伙人可能就看出他的身份,侦破案件没准就没戏了。

汪新不太认同马魁的说法,认为那伙人不一定真能认出他俩的身份。马魁严肃地告诉汪新,那伙人都是在警察眼皮底下混的,贼着呢!汪新满腹牢骚,对干刑警这行都开始怀疑了。马魁瞪着汪新,汪新立刻认不语。

江风怒号,大雪纷纷,汪新冻得打起摆子来。师徒二人正准备找路回去,却被六个手拿短棒的流氓两面夹攻围了上来。

汪新气急,问马魁咋办,马魁让汪新先不要动手,看他的。马魁对流氓头儿说,大家没冤没仇的,犯不着这样吧。流氓头儿叫嚷,敢掀了他一个跟头,这就是有仇。马魁让那家伙掀他个跟头,就扯平了。流氓头儿不依不饶,这事要想了结,就得给他们下跪磕头。汪新大怒,对着流氓吼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手!”流氓头子喊道:“还跟他们啰嗦啥呀,削他!”

众流氓擎着短棍围了上来,关键时刻,贾金龙一溜小跑着过来,问道:“这么多人啊,干啥呢?”流氓头子打量着贾金龙问:“你是干啥的?”贾金龙说:“坐地户呗!你们认识滕瘸子吗?”“那是我大哥,咋了?”流氓头儿盯着贾金龙说。

贾金龙客气地说:“滕瘸子是我家邻居,我们关系好着呢!兄弟,这俩人是我朋友,哪得罪你们了?给个面子,别难为他们了。”

见流氓头儿犹豫,贾金龙继续说:“要不,咱们去找滕瘸子当他面唠唠?”流氓头儿说:“这点事儿找我大哥干啥?都是一家人,那就没说的了,给你个面子。”贾金龙拱拱手说:“太够意思了,你叫啥名?等我见到滕瘸子,跟他打个招呼。”“算了算了,弟兄们,走了。”流氓头儿带着同伙离去。

马魁打量着贾金龙,他笑着对马魁说:“还瞅啥呀?走吧!”

仨人边走边聊,贾金龙看上去文质彬彬,说话也和气。他说:“我刚好路过,看见他们动手,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就喊了一嗓子。”“同志,你给我们解了围,让我们怎么感谢你呀?”马魁真诚地向贾金龙道谢。“客气啥,人民警察为人民,人民也得为警察呀!”贾金龙笑着说。

这话听着太耳熟了,马魁与汪新大感疑惑。贾金龙忙解释道:“别误会,有一年在火车上,有一伙人逼大家买烧鸡,让你们三下两下给制服了,我对你们有印象。”

经他这么一说,马魁想起来了,第一个给他鼓掌喝彩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马魁笑了:“这也算碰上熟人了。”

贾金龙好奇地问师徒俩,为啥这身打扮。马魁说,他出来办点事儿。贾金龙感叹说,他们都是干大事的人。汪新问贾金龙,刚刚那帮人都是干啥的。贾金龙告诉说,他们是本地惹是生非的混子,并开玩笑他可是正经坐地户,平时做点山货和江鲜买卖。那个滕瘸子是当地一个颇有点名气的大混子,他跟滕瘸子也不认识,刚刚情急之下张嘴胡来的。

马魁笑着说:“看来那人挺好使啊!往后,我们去哈城也得把他挂嘴上。”贾金龙急忙说:“别开玩笑了,你们嘴上挂他名,那不是掉了价了。”听了贾金龙的话,马魁和汪新笑了。

分别的时候,马魁想起该问问眼前这位同志的身份,贾金龙将自己的姓名、联系方式都告诉了马魁,汪新认真地写在随身携带的小本上。他还特意跟马魁说,他在哈城多少也认识几个人,遇到啥难事,可以随时找他。

马魁嘱咐贾金龙,他们是警察这事,知道就行了,千万别漏出去。贾金龙向他俩保证,他啥也没看到和听到,跟他俩也不认识。

马魁拱手跟贾金龙道谢,三人就此道别。

回到小旅馆,汪新借故上厕所,站在前台背着身给马燕打电话,向马燕诉苦说北方太冷,马燕心疼地让他戴着她织的围脖。

俩人在电话里正聊得热乎,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悄然站在汪新身后的马魁拽掉了电话线。汪新急了,质问马魁为啥不能给他爸打电话。马魁瞪着眼告诉汪新,少玩那些花花肠子,别打马燕的主意,他们两家不合适。

马魁说完,就往房间走去。汪新跟在他的身后,质问道:“既然您这么看不上我,那咱俩还在一块干啥?各走各的得了呗。”马魁点点头说:“行啊,赶紧滚蛋!”汪新眼珠一转说:“脑袋一热,差点中计了,我可不能走,我得留下来腻歪您。”

回到房间,师徒俩坐在各自的**,各想心事。汪新打破沉默说:“本地公安也联系了,他们也没有人贩子的线索,咱们这成了大海捞针了。”马魁:“那也得捞啊,再见见那个目击证人,让他再回忆回忆。”“我不抱什么希望,您没看他今天那样,看着都不耐烦了,纯属浪费时间。”“可你把话都抡圆了,一雪前耻,这要空手回去,有脸见人啊?”

汪新建议找找贾金龙,他是做买卖的,走南闯北,消息肯定灵通。马魁说,只有一面之交,不能轻易冒这个险。马魁思索了一会儿,告诉汪新,晚上他去办点事儿,见个朋友。他让汪新自己找地方吃饭,别瞎转悠,老实待着。汪新提出跟他一起去,马魁拒绝了。

夜幕降临,马魁裹紧厚棉袄,顶着风雪走在哈城的大街小巷。他来到彭明杰家门口,仔细看了看门牌号,伸手敲门。彭明杰打开门,一看是马魁,一脸惊喜。俩人相互问候后,彭明杰热情地请马魁进了屋。

马魁见屋里还有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到他们,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对彭明杰说:“领导,我先回去了。”彭明杰对马魁说:“老马,你先坐,我送送客。”马魁打量着彭明杰的家,无意中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坐的地方有个布兜,里面塞着几条烟和白酒。

不一会儿,彭明杰回来了。马魁向彭明杰表示歉意,不知道他有客人。彭明杰招呼马魁坐下,哥俩一边嘘寒问暖,说着客套话,一边喝起酒来。

马魁把来哈城办案的事告诉了彭明杰,他答应帮着打听打听人贩子的事儿。俩人唠得差不多了,马魁起身告别。临走时,彭明杰硬往马魁怀里塞了两条烟,马魁告诉他早就戒烟了。彭明杰说以后办事,会用得上的。马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明杰,你现在是领导,收礼这分寸可得拿捏好。”彭明杰表情不太自然地点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马魁走后,汪新还是没忍住给贾金龙打了电话,获得了重要线索。马魁刚推开小旅馆房间的门,汪新就兴冲冲地从**站起来,兴奋地说:“师傅,您可回来了!有线索了,那两个孩子,很有可能被拐卖到老道沟了。”

“你咋知道的?”马魁满脸狐疑地问。

汪新看着马魁,小心翼翼地说:“师傅,您别生气啊,我跟贾金龙联系了一下。他说巧了,前一阵他有个朋友,去派出所办事,见到两对农民夫妻,一前一后去派出所给孩子上户口。户籍警问为啥孩子这么大了才来上户口,那两对农民夫妻说,他们领养的是亲戚的孩子。”

马魁一听就火了,说汪新老毛病又犯了,无组织无纪律,再敢擅自行动就滚蛋。汪新嘀咕说,这不也是急着破案吗。事不宜迟,两人连夜便赶往老道沟村。

在当地两个警察的帮助下,马魁和汪新来到一户民宅,对那家农民夫妇进行了询问:“你要如实交代,带孩子来这里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男主人回忆着:“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胖不瘦,下巴上长个黑斑。”汪新拿出女人贩素描像问:“你看看,是不是她?”男主人仔细看了看:“挺像的。”“那你知道她从哪来的吗?”汪新继续问道。男主人看了看马魁,赔着小心地说:“不知道,把孩子放下,拿钱就走了。”

见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线索,他们和抱着孩子的当地警察离开了老道沟。被解救的孩子由当地派出所暂时收养,联系孩子的亲生父母后,将由他们接回。

一切安排妥当,已近拂晓。师徒俩告别当地派出所的同志,回到小旅馆时,天已经大亮了。临别之际,马魁和汪新决定好好感谢贾金龙。

三人一行来到哈城的一个饭馆,下酒菜上桌后,贾金龙从热水盆里拿出烫好的酒说:“这是本地的烧刀子,纯粮食酿造,味正着呢!来,尝尝。”

“贾哥,我得给你倒。”汪新殷勤而周到。“客随主便,哪能乱了规矩。”贾金龙说着,给马魁和汪新倒酒。三人满上酒,贾金龙对马魁说:“今天我请客,这事得先讲好了。”马魁摇摇头说:“小贾啊!你帮了我们的忙,我们得请你呀!”“我这是尽地主之谊,要不传出去,我多没面子呀!”贾金龙执意要请,汪新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他打断:“别说了,这顿饭要不是我请,那我就不吃了。”

“行,那就吃你一顿。”马魁笑道。“是先吃我一顿,等我去宁阳,还得吃回来呢!”贾金龙笑着说。听贾金龙这么说,汪新开心了:“说得好,爽快!”贾金龙端起酒盅,对马魁和汪新说:“喝酒更得爽快,来,干了!”酒一入喉,汪新眉头一皱:“这酒,真冲啊!”“冰天雪地的,全靠这酒烘着身子骨呢!马叔,您觉得咋样?”贾金龙笑着问马魁。

马魁一饮而尽,咂摸着嘴大声地说:“我喝得惯。”“贾哥,你连着帮了我们两个忙,我得敬你酒。”汪新一边给贾金龙倒酒,一边向他举杯。“举手之劳,再说了,帮你们做了件好事,做了件积德的事,我也跟着光荣啊!”贾金龙豪爽地举起杯子先干为敬。

三人一边推杯换盏,一边唠着。酒过三巡,贾金龙对汪新和马魁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马叔,汪老弟,说句心里话,我佩服你们,正是有了你们,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才能过上安生日子。看你们穿的这身衣服,我就知道,你们出来不容易,是喝风咽雪、吃苦遭罪呢!可为啥要这样啊?不就是为了我们吗?一想到这些,我这心啊,暖和着,可又不是滋味。所以说,我得出点力,能使上劲儿,那当然最好,使不上劲儿,我也得把心意尽了。”

贾金龙的一番话,说得汪新异常感动,他心里暖洋洋的:“贾哥,你这几句话,比这烧刀子还上头呢!来,我还得敬你。”马魁动容地端起酒杯说:“来,咱们一块敬小贾!”

三人举杯痛饮,其乐融融……

蒸汽机车停靠在站台上,马魁和提着破旅行袋的汪新走进哈城火车站。“这一趟,总算没白跑啊!”汪新感慨地说着,见马魁不搭话,他上前问道:“还埋怨我呢?”“你都立功了,我敢埋怨你吗?”马魁没好气地说。“我哪儿敢邀功?就算有那么半点功劳,也是您教导有方。”汪新赔着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道。马魁推了他一下,板着脸说:“少来这套。”

师徒俩正斗着嘴,见贾金龙提着两个袋子从后面追上来说:“马叔,汪老弟,等等我!”他走到二人跟前,递过两个袋子说:“到底是赶上了,我给你们带了点木耳和蘑菇,一人一袋。”

马魁和汪新说什么都不要,甚至还把警队的规章制度都搬了出来。三人推来推去,结果马魁和汪新被贾金龙的“朋友”二字拿下,师徒二人乖乖地收下了贾金龙送的山货。最后三人相约在宁阳相聚。

奔波了几天,师徒俩终于回到宁阳。

马魁和汪新受到了上级的表彰,姜队长满面笑容地对师徒二人说,虽然人贩子还没有抓到,但解救了被拐卖的孩子也很好。他叫两个刑警将师徒二人获得的锦旗挂在警队的墙上,马魁和汪新看着锦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铁路工人大院被冬雪笼罩着。马魁家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马燕、彭明杰和丽丽围坐在摆着炖好的大骨头和几个菜的炕桌前,马魁在一旁的柜子里翻找着东西,问道:“燕子,我那瓶存了二十来年的二锅头,哪儿去了?”

马燕装糊涂,说:“我哪儿知道?”

马魁一边翻找着,一边说:“不对呀?我记得你妈就放这儿了呀!”

彭明杰笑着对马魁说:“老马,桌上也不是没酒,别找了,上桌吧!”

马魁犹豫着上了炕,时不时地瞄一两眼马燕。马燕假装坦诚地迎着父亲的目光。瞧着父女俩眉来眼去,彭明杰拿起筷子,反客为主地招呼马魁吃菜,给父女俩解围。

马魁一边吃一边对彭明杰说着感谢的话,感谢他大老远从哈城给他们家送了那么多肉。同时也担心他身为领导,办出违反原则的事。彭明杰叫马魁将心放进肚子里,送给他家的肉都是用自家肉票买的。

老哥俩在俩闺女的陪伴下,互敬对方,还相互认对方的闺女为干闺女,从此两家人成了一家人。这酒喝得暖心,这肉吃得安心。

马魁把丽丽这个干闺女照顾得无微不至,干闺女一句不习惯睡炕,太热,便为她铺上厚褥子;一大清早就烧好洗脸水,站在门口向干闺女嘘寒问暖……弄得身为亲闺女的马燕都心生嫉妒,忍不住向父亲抱怨。马魁追问马燕,他那藏了二十几年的酒是不是送给汪新了。马燕没有直接回答,说人家把命都豁上了,不得喝点酒压压惊吗,再说了,一台电视机不比酒值钱呀。这番话驳得马魁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