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红盒,递给姚玉玲说:“姚儿,这是送你的。”
姚玉玲接过小红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个金戒指,她摇摇头说:“这我可不能要。”
牛大力说:“买都买了,你就拿着。”
“戒指哪能随便送人?”
“我没随便,是精心为你选的。”
“大力,我谢谢你,这东西太贵重了,你还是收起来吧!”
“先放我这儿?”
见姚玉玲点头了,牛大力笑着说:“那我就替你保存着,等到时候再说。”
在牛大力看来,钱是土壤,感情是种子,日子风调雨顺了,他就不信没收获,总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回来这一趟,虽不敢说衣锦还乡,牛大力还是要与大院里的左邻右舍说说话,唠唠家常,干点啥事儿。牛大力站在大院的水池旁,大声说:“各位亲爱的邻居们,我这次回来,没买卖的事儿,全是奔着你们来的,因为我想你们了,我想回来看看你们。”
牛大力这一煽呼,还真煽热了大家的心。汪永革说:“大力啊,我们也想你啊。”
老陆说:“我们没事就念叨你,就盼着你能回来。”
还是老蔡实在,他说:“你婶子还说,等大力回来,要是胖了,那最好;可要是瘦了,咱们就挨家给他炖肉吃,得把他掉的斤两补回来。”
老吴说:“我家肉票都攒着呢!等大力回来过大年。”
听着这些暖心窝子的话,牛大力眼圈红了,说道:“大家都别说了,再说就把我的眼泪拿下来了。我回来后,本想请大家一块去吃顿饭,喝顿酒,咱们在一块好好热闹热闹。不过,我又一想,酒肉穿肠过,香香嘴儿就完了,不实在。那咋办呢?我是紧着琢磨,终于有了主意,我打算把咱们院里的这个水池子拆了!”
大家一听,都傻眼了,不知道牛大力这是要唱哪出戏,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拆了?那我们上哪儿弄水去呀?”
“就是,大力呀,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大力喜欢开玩笑,跟咱们闹着玩,你们还当真了。”
等大家不再说话,牛大力解释说:“我没闹着玩,我说的,都是实打实的大实话。拆了水池子,再给你们各家各户装个水龙头,往后大家用水,是各用各的,用不着出来排队了。”
这是真的吗?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说话。见大家伙儿都不吱声,牛大力提高了嗓门:“我说完了,只要大家同意,咱们说干就干。”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牛大力这番操作,大家着实看不懂,也不敢相信。
看大家还是不发表意见,牛大力诧异地问:“你们咋都不吭声?”
蔡小年抱着孩子,笑道:“牛大力,不对,是牛总,牛总,你是不是喝醉了?”
牛大力摇摇头说:“我没喝酒。”“那就是没睡醒。”“你啥意思,看不起我?”
老蔡忍不住提醒道:“大力,你说给全院各家各户接通自来水,这可不是小活儿,得花多少钱?”明白了大家的担心,牛大力对蔡小年说:“小年,你做个预算,看看得花多少钱。我估摸,我应该能顶得住。”老吴拍了拍牛大力的肩膀,说:“不说别的,敢讲这话,就是牛气冲天。”牛大力说:“牛气有点,可离冲天还远着呢!慢慢来,早晚得冲上一冲。”
“大力,你说的这番话,我们听着都挺感动的。挣钱不容易,我们不能占你的便宜,这份心意我们领了。”汪永革说着,心想,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的孩子,不会差了,品性摆在那里。
牛大力动情地说:“以前,都是大家照顾我,尤其是我师傅,明明眼睛治好了,就可以回来上班,还是把那么宝贝的位子让给了我,明明是我在占你们的便宜。现在,我好了,我想为大家做点事,做完了,我高兴,我踏实。好了,话都说出去了,不能改了,就这么定了!”
老吴听着徒弟的心声,格外感动,很是受用。见大家仍然保持沉默,牛大力大着嗓门问:“这点面子都不给?”“大力这么仁义,那咱们就听大力的,大家呱唧呱唧。”说着,汪永革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响起来,风吹过老槐树,一阵阵槐花香飘过。
马燕高兴地喊着:“牛老板真牛!”“现在是小牛,将来是大牛!”说着,牛大力又转向大家,说:“我今天下午就回深圳了,过一阵我还回来。”一听牛大力要走了,老吴眼中尽是不舍:“这就走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吴叔,时间就是金钱,深圳那边,还有好多项目等着我签字。”马燕乐着冲到牛大力跟前,问:“牛老板,你深圳那边,都有啥项目?”“很多啦,有机会你去深圳,我慢慢给你讲啦。”“瞧瞧,一说到生意,这舌头立马就打卷了。”“习惯啦。”
大院里一片欢声笑语,最普通的日子就得最简单地过,欢乐就是这么多。
火车载着牛大力,载着他的风尘,载着他的感慨,载着他的留恋,向南开,一直向南开。
深圳这边的案子,虽然有了头绪,却迟迟没进展。傍晚,三头强又来到电话亭找王师傅,问是否有人找他。王师傅告诉他,有人找,都给他记下来了。说着,递过去一个纸条。三头强接过纸条看了看,从兜里掏出小本,翻看着拨打电话。
天黑了,马魁和汪新继续蹲守在富强旅馆。212房间的窗户打开了,三头强站在窗口,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会儿,他将烟掐灭,扔出窗外。“他怎么还不出手?究竟在等什么呢?”汪新问。“这案子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马魁也在反复琢磨。“难不成还有别的门路?”“沉住气,再等等,不信他不露出尾巴来。”
为了破案,师徒俩改了作息习惯,像猫一样昼伏夜出。正在小旅馆睡觉的师徒二人,突然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汪新迷迷糊糊地起来打开门。陈志杰急匆匆地走进来,马魁从**坐起身,汪新关上屋门问:“出什么事了?”陈志杰说:“你们宁阳那边来信儿了,说耗子刚接到电话,两天后取货!这就是说,三头强已经把货运出去了!”“怎么可能?咱们可是二十四小时不眨眼地盯着他呢!”汪新难以置信地说。陈志杰琢磨着问:“他除了给来电话的人回话,没再给别人打过电话吗?”汪新说:“这事我们问过了,他只联系买家。”陈志杰皱着眉头问:“那就怪了,他跟上家是怎么联系的?”“看来一定是我们忽略了哪个环节。大家别着急,静下心来,再好好捋捋。”马魁总觉得哪儿不对,一时也说不上来。
师傅的话让汪新冷静下来,他的脑海里如同播放电影似的,将这几天监视的画面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三头强每次都站在窗口抽烟,朝着窗外扔烟头。汪新提出这个细节没有关注,难道三头强通过扔香烟来传递情报?仨人分析了半天,觉得这个烟头大有文章。马魁拍板说:“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重大线索,等他下次的交易吧!”办每一个案子,都是与对方斗智斗勇的过程。
深圳的夜,它不打烊。
富强旅馆212房间内,夜色从窗口涌入。三头强靠在**,闭着眼睛打盹。过了好一阵,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表。然后他坐起身,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到窗前。三头强打开窗,点燃了那根烟,抽了两口烟,随之掐灭了,把烟弹出窗外。
香烟落到地上,悄无声息。过了许久,一个长发女人走了过来,她走到那根烟近前,谨慎地注意四周,随后蹲下身迅速捡起烟走了。三头强房间的窗户,也跟着关上了。
看到这一幕,汪新感叹说:“果然让她晃了眼睛!”汪新就要去追,被马魁制止:“等等!别急!”
三头强房间的窗帘还没有拉上,他的身影一闪而过。等三头强拉上了窗帘,师徒二人紧追长发女人而去。
夜晚的街上,长发女人快步走着,马魁和汪新紧跟不舍。长发女人走着走着,突然站住身回头望去。不远处,马魁和汪新也站住,二人佯装聊天。
长发女人很警惕,她在看到马魁和汪新的那一刻,惊诧之间嗅到了危险气息,她拔腿就跑,汪新飞速追去。
马魁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长发女人仗着熟悉地形,跑进一个小巷子,远远地能看见汪新追来的身影。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小巷出口,长发女人看到了出租车,边跑边挥手。等她跑到出租车前,车门开了,马魁下了车。前有拦路虎,回过头见汪新拔枪堵住退路,长发女人面如死灰。马魁沉默半晌,走上前说:“你认得我,我也认得你。”长发女人尖着嗓子说:“你认错人了吧?”马魁笃定地说:“跑不了你!”长发女人认栽了,用男人的声音说:“让你这双老眼盯上,还真就跑不了。”
“你可真能闹妖,现原形吧!”说着,马魁就拽下了那人的假发,竟然是侯三金。
马魁和汪新将戴着手铐的侯三金押进小旅馆的房间时,侯三金说:“这地儿不对。”“都是老熟人了,用不着那套,坐吧。”马魁招呼着侯三金。
侯三金无奈地坐在汪新的**,汪新靠在屋门口。马魁提起暖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侯三金:“渴了吧?喝点水。”侯三金接过水杯喝着,马魁打量着他。喝完了,侯三金放下水杯,说:“马哥,你瘦了。”“你这号的人翻来覆去地折腾,我能不瘦吗?我怎么也想不到,咱俩碰上,是为了这事。”“又落到你手里了。”“咱俩缘分不浅。”“这事也怪了,碰上别的警察,我这两条腿跟踩了风火轮一样,三转两转也就脱身了。怎么偏偏碰上你,这腿就跑不快了呢?跟穿了铁靴子一样,越跑越累。”
汪新盯着侯三金,说了一句:“是怕骨折吧?”侯三金反问:“你不怕?”侯三金这句话还真戳到了汪新的痛处,他生气地对侯三金说:“早知道你干这行,当初就该把你弄残废了!”
侯三金笑了笑不语。马魁问:“侯三金,我记着,你前几年倒腾电子表啥的,防盗裤衩里揣了不少钱,活得挺有奔头,咋干起这行来了?”侯三金感慨地说:“我做买卖,确实赚了点钱,可是,买卖这东西,有赚就有赔,脑袋稍微转得慢了点,就可能血本无归。也怪我,有点钱就找不着北了,朋友一大堆,整天好吃好喝,满脑子都是酒,糊里糊涂地让人给骗了。本打算借点钱东山再起,只是那帮兄弟,就跟不认识我一样,看我饿着肚子,都没说赏我一顿饭吃。喝大了,要为我两肋插刀,酒醒了捅我两刀,妈的全是狗屁!后来,碰上这行,不用本钱,有胆就行,赚得还多,就干上了。”汪新一听,叹了口气说:“贩毒不用本钱?这本钱就是你的命!”“你说得没错,富贵本是险中求。”
马魁瞪着侯三金问:“不干犯法的事,你就活不起?”侯三金说:“是活不好。”“那啥叫活得好?”“满兜的金银叮当响,吃香喝辣。”“把命搭进去了,有命挣没命花,值得吗?侯三金,咱们也算小十年的交情了,给我们透个底吧!”“透点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吗?”“盼着呢!”
汪新拿出笔录本。沉默了好一会儿,侯三金说:“我走到今天这步,算是走到头了。临死前,能碰上老朋友,是缘分,又能痛快痛快嘴,更是福分。从哪儿说起呢?有酒吗?”马魁点点头。
汪新到小商店买了一瓶酒,回到旅馆房间,打开瓶盖递给侯三金。侯三金擎着酒瓶,边喝边叨咕:“这小十年来,你追过我,抓过我,把我弄骨折过,断过我的财路。我恨你,恨得牙根都痒痒,我恨不得要你的命!不过,马哥,也奇怪了,这把我落在你手里头,心里倒踏实了。这把我是活不成了,死在你手里,我服。”马魁说:“侯三金,你要是能供出从哪儿拿的毒品,谁是你的头头,那就算有立功表现,说不定能有条活路。”“不好意思,你问的这些事,我不能说。说了,我儿子的命就没了!”
“儿子?你啥时候有儿子了?你儿子在哪儿?”听说侯三金有了儿子,马魁也是真心为他高兴。“一九七七年的时候,我有个相好的。肚子给弄大了,她嚷嚷着要结婚,可是,我自个儿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让她把孩子给打了。不过,那娘儿们跟我说的时候,已经怀了五个多月了,打不了,我就给她轰走了。就那之后,你们在铁路上抓了我。”说着,侯三金喝了一口酒。
汪新听了,生气地骂道:“不是东西!”侯三金点点头说:“你说得没错,我不是东西。不过,那女的也不是个当妈的料,我放出来以后,她找到我把孩子扔下就走了。我一看那孩子,浑身的红疙瘩,估摸着也活不了。”
经历的事儿多了,马魁倒是很镇定。不过,汪新越听越惊,忙问:“后来呢?孩子,你怎么处理的?”侯三金说:“后来,我就把孩子给扔火车上了。没想到,那孩子没病没灾的,是个好人儿。马哥,谢谢你。”
马魁瞪着侯三金,汪新震惊地看着马魁,只听侯三金又说:“有时候,大半夜的,我也会想起来,毕竟,那是我侯三金的种,我再是孬种,虎毒也不食子。有好几回,我想着要不干脆把孩子抢回来。可是一看见马哥对他跟亲儿子一样,我下不去手。孩子跟了我也得遭罪,在你手上,能有出息。”
马魁说:“侯三金,你总算还有点人性。我可以告诉你,我儿子长得很好,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一丝污垢,他很快乐。他现在已经上学了,聪明、努力、成绩好,是个善良正直的好孩子,我为他骄傲!”
听到这儿,侯三金失声痛哭。马魁斜睨着他,问:“这是后悔了?”侯三金哽咽着说:“马哥,我知道我罪太大,活不成了。本来,想见见儿子,然后彻底交代。不过,我改主意了。我不能见我儿子,他身上干干净净,我不能让他知道,他有这么一个罪孽深重的爹。马哥,我谢谢你!”侯三金说着,就冲马魁跪下了。
马魁急忙扶起他,说:“你要真想谢我,就把实情交代出来,你放心,没人敢碰我儿子。”
思前想后,侯三金终于点了点头,说:“三头强负责联络,我负责发货,我们的带头人,在北方。”马魁问:“北方哪里?”“听说在哈城,我也没见过。”
“他叫什么名?”“不知道。屋里没外人,我劝你们一句,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就离那帮毒贩子远点,你们惹不起他们!”
听了侯三金的忠告,马魁淡淡一笑:“是他们惹我了。”“还有我!”汪新附和着。正直的人,正直的生活,都可以堂堂正正地晾晒在阳光下。作为警察,他们是擎起阳光的人,不畏黑暗,不惧前路,他们勇往直前,只为守护一方平安。
在路上,不怕荆棘遍布,警察,就是穿过这片荆棘的人。
是动手的时候了,三头强再次出现在电话亭时,汪新和两个刑警包抄上来,擒住了三头强。汪新从三头强的兜里掏出那个电话本。
马魁等人齐聚深圳刑警队会议室,商讨案情。刑警队长说:“电话本上的信息核实过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此话一出,他明显地感受到了大家的失望,接着说:“不要垂头丧气啦,这么大的案子没有那么容易搞定啦,抓住一个三头强已经是很大的突破。马警官,汪警官,你们辛苦啦。”
马魁和汪新礼貌地笑了笑。刑警队长问:“马警官,您看,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尽管说。”马魁说:“谢谢,十分感谢咱们深圳警方的大力协助,我们明天就把案犯侯三金押回宁阳了。”“好,晚上两位有什么安排?要小陈带你们看看深圳的夜景?”“不麻烦了,这几天大家都很辛苦。”
见马魁婉拒,汪新说:“我晚上约了几个当地同学,好多年没见了,聚一聚。”
“既然这样,那晚上两位自行安排,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陈讲。”刑警队长说。
一番寒暄之后,各自归位。
黄昏,天边的云朵被晚霞渲染成玫瑰色。汪新去了深豪大酒店,当出租车停在门口时,他还踌躇了一会儿,走进酒店。迎宾小姐笑容可掬地说:“老板您好,欢迎光临。”汪新环顾着酒店高档的装潢,显得拘谨,不知所措,忙说:“我不是老板。”迎宾小姐笑着说:“到了我们这儿,都是老板。”这时,有人喊汪新的名字,他回头一看,是同学郝庆军。
郝庆军热情地说:“你可来了,同学们都等着你呢!走,咱们进去。”说着,他搂着汪新的肩膀朝楼梯走去。服务员引着他们走进202包间,里面三个同学纷纷站起身跟汪新打招呼,寒暄了一会儿,郝庆军招呼大家重新坐下。他递菜单给汪新,说:“我们已经点了几个本地特色菜,你想吃什么,再点几个。”几个同学抢着要做东,甚至争论起来:“咱电话里可是提前说好了的,我请。”“我知道,你买卖做得好,赚得比我多,这不就是一顿饭嘛,我请得起。”“不用谦虚了,我都听说了,你刚签了一个大单,赚得是钵满盆满。”
见争执不下,就决定抽签来定,抽到的请客做东。郝庆军说:“汪新,你看同学们多热情,挑好菜点,挑贵的点,千万别跟咱们客气。”汪新翻了翻菜单,说:“我也没什么想吃的,你们都点完了,就这样吧!”“那可不行,你必须点!”
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汪新勉为其难,又点了几个菜。
上菜也是深圳速度,很快桌上就摆满丰盛的饭菜,郝庆军擎着酒杯,声情并茂地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就为了这‘同学’二字,我们干杯!”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边吃边谈。同学问汪新来深圳办案咋样了。汪新说,办得差不多了。同学敬佩地说,一头埋在老本行上,初心不改,就为了这个,也得敬汪新一杯。另一个同学说,这话味儿不对,汪新初心不改,那他们改行的叫什么。同学想了想说,响应国家号召,与时俱进。国家建立经济特区,实行开放政策,跟着政策走一点都没错。
汪新感慨地说:“真是没想到,你们都改了行,跑这儿做买卖来了。不说别的,就这胆量,也不是谁都有的。”“其实,刚出来的时候,胆儿凸的。可是一到了这边,立马就踏实了,政策有了,条件给了,只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干,遍地黄金,还愁捡不着吗?”
接着,同学聊起深圳日新月异的变化和投资上亿、十几亿的大项目,听得汪新目瞪口呆。郝庆军问汪新这些年都破了什么大案,给大家讲讲,让大家过过瘾,饱饱耳福。
汪新寻思片刻,说起前年春天单枪匹马击毙毒贩的事,正讲着呢,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走进来,提醒汪新身旁的李姓同学,赵老板在等他签合同。李同学起身抱歉地对汪新说,别走,等着他,去去就来。王同学见状,沉思片刻,说他也有点生意上的事得去处理,回头他们慢慢唠。郝庆军理解地说,都是大忙人,该忙正事忙正事,吃饭不能耽误生意。
汪新咂摸出一点味道,将目光投向在座的赵同学,他忙说:“我合同签完了,保证不走。”郝庆军羡慕地说:“你真行,一笔好买卖,赚的钱够吃十年的。”赵同学感叹地说:“赚得多,花得也多,什么时候能让私人买小汽车就好了,到时候我非得弄一辆不可。”
郝庆军问汪新没想改个行吗,凭他这聪明劲儿,包赚大钱。汪新摇摇头,说他可没长那根筋。赵同学说,过去是想赚钱赚不到,现在是钱摆在这儿,只要伸手抓一下,就能抓一把。
见汪新毫不动心,郝庆军说:“老话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不过,咱们是老同学,你要是动了这个心,就张嘴说一声,我们一人伸把手,你再上上心,这钱就往你腰包里拱了。”赵同学也说:“汪新,干脆你也过来得了,都是老同学,知根知底,互相信得过,咱们捆在一块干,肯定能打下一片天地来。”汪新沉默了片刻,笑着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事,冷不丁的,有点蒙。”“等大把的钱揣进自己兜里,就不蒙了。”“要干得抓紧,先下手为强呀,哈哈!”
推杯换盏中,同学与汪新约定,下次来一定好好招待他,这次太仓促。汪新笑着说,放心,下次可吃定他们了。
深圳的夜晚,春风沉醉。马魁一个人在街上游**,来到了电话亭边,想到了远在北方家中的闺女和儿子,想念油然而生。马燕接到电话,叮嘱父亲多注意身体,深圳那边特别暖和,一冷一热的容易感冒。马魁让她多留意马健,刚才说的事儿别忘了。
挂断电话,马魁在街边小摊旁溜达,那是几个卖儿童玩具的小摊。马魁在一处小摊旁蹲了下来,看着挑着玩具。摊主说:“老板,买几个玩具吧!外贸货,出口美国的。”马魁挑了一个玩具火车,问:“这个多少钱?”“老板好眼力呀!这个是今年最流行的,给你算便宜点,五块八。”“再便宜点。”“诚心要的话,五块啦,不能再便宜啦,成本价啦。”想到儿子,马魁立刻掏了钱递给摊主。
马魁拿着玩具火车离开时,一个穿着脏兮兮工作服的男子,蹬着三轮车,从他面前驶过。那个背影马魁再熟悉不过,忙跟了上去。
牛大力蹬着三轮车,三轮车的后面放着几个肮脏的塑料桶。牛大力将三轮车停在一家饭店门前,走进后厨,抱着垃圾桶把厨余垃圾倒进三轮车上的泔水桶里。“小牛,那边还有三桶。”厨子说。牛大力说:“好嘞,谢谢,今天生意好啊!”“洒洒水啦。”
牛大力卖力干活,认真地清理着掉落在地上的厨余垃圾,他头也不抬,看到一双皮鞋进入眼帘。“让一下啦,先生,不要搞脏您的鞋子。”说着,牛大力抬头看了一眼,他和马魁的视线彼此相撞。
异乡见面,亲切不改。马魁和牛大力来到街边的大排档吃宵夜,牛大力口沫横飞地说着来深圳的趣事,过了一会儿,他问:“马叔,汪新没跟你一块儿?”马魁说:“跟他同学聚会去了,估摸着也快完事了。”
牛大力给马魁倒满啤酒,马魁欲言又止,牛大力忙说:“马叔,别看我这个工作又脏又累,你是不知道,真挣钱呀!一本万利!不,是无本的买卖,干挣钱!您猜猜,我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钱?”马魁说:“猜不着。”牛大力伸出一根手指头说:“这个数。”“一百?”“马叔,您真逗,一百块钱,我费这工夫?您瞅见没,这条街的泔水全归我,这一晚上就是好几十块,一个月最少一千。”
牛大力的话让马魁很是惊讶,他接着说:“好多人嫌脏怕累不愿干,我无所谓,这点活儿比我从前烧煤可轻快多了。马叔,我永远都忘不了,我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您跟我说的话,树挪死人挪活。深圳遍地都是机会,只要能吃苦就能挣到钱。下一步,我打算成立一个公司,多雇几个人,把这几条街的垃圾回收都给承包下来。”马魁点点头:“大力,你可真行!”“马叔,等下回您再来的时候,我肯定开上小汽车了,到时候带您好好转转。”
“行,我盼着呢!我就知道,你能成。”说着,马魁和牛大力干杯。牛大力一气饮尽,说:“马叔,求你件事儿。别跟汪新他们说,您看见我了。也别跟咱大院的邻居说我收泔水,尤其是别让小姚知道。”马魁点点头,对牛大力说:“你放心,不说。大力,行行出状元,就凭你这股子牛劲,你早晚能赚大钱。”“那是肯定的!马叔,我再敬您一杯。”
两个人干杯,在深圳的这个夜晚,牛大力又醉了。
侯三金呆呆地望着车窗外一一闪过的景色,他不知道今后是否还能看到。
火车停靠在宁阳站,马魁和汪新押着侯三金下车,两个刑警立刻迎了上来,马魁把侯三金交给他们,侯三金被带上警车。
这时,马燕带着马健过来了,马健一边喊着“爸爸”,一边像小炮弹似的冲向了马魁的怀抱。抱了抱儿子,马魁从包里拿出玩具火车递给马健,马健开心得不得了:“谢谢爸!爸爸,您抓住坏人了吗?”马魁说:“抓住了。”“抓住几个,坏人长啥样?”
望着儿子无邪的脸庞,马魁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向警车。侯三金透过车窗望着马健,两眼湿润了……
春天转瞬即逝,天还没热几个月,秋天便悄然而至。
根据侯三金提供的线索,马魁、汪新、姜队长来到安城刑警大队,姜队长说:“这几个月来,我们跟哈城警方联合侦查,可以确定贩毒团伙的主要成员在哈城,这是本案的重大突破。接下来的工作更加重要,就是要进一步排查,准确化涉案人员信息,争取早日破案。”
姜队长话音一落,一个警察进来汇报,刚刚戒毒所来电话,包家顺跑了。马魁和汪新面面相觑,这事真是蹊跷。
紧接着,不好的消息传来,大桥下面发现一具男尸。现场被围了起来,刑警举起相机对着地上的尸体拍照,闪光灯一闪一闪,在场人员个个面色凝重。
一个刑警走过来说:“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是包家顺。他的舌头被割掉了,手指脚趾也都没了。”“割了舌头,是不让他说话,手指脚趾没了,是不给他提供证据的机会。”汪新说。姜队长愤怒地说:“毒贩穷凶极恶,我们更应该尽快把他们一网打尽,绳之以法!”“那些毒贩子太凶残了,他们根本不是人,都是鬼!”“那就把鬼抓干净,不让他们再出来祸害人。”
在众多的犯罪中,毒贩是最穷凶极恶的一伙,打击毒品犯罪,是负重前行。每一位警察的肩膀上,都扛着坚定的信仰,他们以血肉之躯,铸就铮铮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