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有光,靈魂有香:20位民國女子的人生圖鑒

無法深愛,隻因忘了去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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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青子離開了,沈從文和張兆和卻再也無法回到最初。時代的洪流將他們徹底隔開,並讓他們情感上的裂痕再也無法愈合。

張兆和緊跟時代的步伐,穿上列寧裝,對已經到來的新時代熱情飽滿;沈從文卻不願接受時代的改變,執意要留在原地。於是,那些一度將他推上文學巔峰的作品,被批判為“桃紅色文藝”。他索性擱筆,再也不鍾情於文字,隻埋頭故紙堆,搞學術研究。而張兆和則成為《人民文學》的編輯。

關於他的擱筆,她始終無法理解。張兆和以為沈從文“在創作上已信心不大”,卻並不知道在放棄寫作之前,他已經構思了好幾部小說。寫作對於沈從文而言,是一種執念,那是他最純粹的快樂,希望她能分享,可惜她終究還是沒能懂得他的快樂所在。

沈從文陷入了最痛苦的歲月,被學生貼大字報,被發配去掃女廁所。孤立無援的他,被抑鬱症侵襲,住進精神病院。張兆和卻說:“那時,我們覺得他落後,拖後腿,一家人亂糟糟的。”

抑鬱症令他對人生絕望,曾兩度自殺。先是將手伸到電線插頭上,被發現後,又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裏,用刀片割斷手腕動脈和頸部血管,並喝了煤油。

幸好,他兩次都被人救下,精神亦漸漸平複。

經過這幾番折騰,張兆和更加不願和他拉近距離。有幾年,她和沈從文分開住。每天晚上,沈從文來她這裏吃晚飯,之後帶著第二天的早飯和午飯離開。即便是一頓晚飯的短暫相處,張兆和還是覺得尷尬。

不過,張兆和還是時常收到沈從文的信,信中的內容,仿佛自言自語:“你不用來信,我可有可無,凡事都這樣,因為明白生命不過如此,一切和我都已遊離。”

可惜,她沒能讀懂他的心酸。

1969年,沈從文下放前夕,二姐張允和來看他。他的房間很亂,沒有下腳的地方。張允和就站在沈從文麵前,看他從鼓鼓囊囊的口袋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這是三姐給我的第一封信。”他把信舉起來,麵帶溫柔的羞澀,之後竟然吸溜吸溜地哭起來。快七十歲的老頭兒,哭得傷心又快樂,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