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所有流浪,都抵不過深情:三毛傳

萬水千山終有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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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何如,有似萬丈迷津,遙亙千裏,其中並無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愛莫能助。此心談何容易,認真苦尋,反而不得,拉雜寫來,無非玩味生之歡悅快意……

——三毛《不負我心》

回到島上,三毛去看望了荷西。

荷西去世之後,三毛並沒有離開太久,然而墳墓前的十字架卻老舊了很多。她在心裏輕聲對荷西說:“就算你已成白骨,仍是春閨夢裏相思又相思的親人。”(1)

曾經描摹過多次的名字已經淡去了痕跡,她隻好去山下買油漆和簽字筆回來刷墓碑。

當地有一種殯葬習俗,暫時埋葬的逝者的屍骸,五年之後要轉移。三毛從山下回來的時候,遇到一位孤單的女人正在為亡夫移骨,那份感同身受的悲哀再次撕開三毛內心的傷處,還未結疤的傷口再次汩汩地湧出鮮血。

荷西的墳墓就在眼前,可三毛每一步竟然走得那樣艱難。三毛不敢想象,五年後同樣的景象也要在自己與荷西身上重演。那一刻到來時,又要如何麵對?三毛靜坐了許久,等那陣電擊般的疼痛過去,眼淚仍流不出來,碎了的心依然麻木。

陽光下,身著彩衣的女人,麵孔蒼白,手握黑色簽字筆在花叢間一遍一遍描摹著丈夫的名字。這支筆曾經為她帶來聲名、財富、希望、擁躉,如今卻隻用來訴說對丈夫的思念。等字跡幹透,三毛又拿起小刷子,一層又一層地在十字架上塗抹亮光漆。

在她的心裏,丈夫還是活著的。海邊午後的微風中,他總是奔跑著,回到家裏擁抱她,手裏握著鮮花或貝殼、卵石、海魚。

她忍不住對荷西說:十字架在你的墓前,也在我的肩上。荷西,你的妻子很累,很想念你,你知道嗎?

如今,這世界隻剩她一個人了,她隻能獨自走走停停,尋尋覓覓。

接到金鍾獎頒獎會邀請的時候,她原本並不打算回去,但是電話打到父母家裏,脫口而出的卻是思念之情。漂泊在外十四年,每次回台或離開都是帶著悲慟,誰能不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