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窗,
我有我的窗,
他有他的窗,
還有一個窗。
——題記
“等等,哎!等等——”
我叫。把胳膊盡量抻長,使勁兒搖,為了叫駕駛室裏那穿花格襯衫的小子看見,聽見。
小子!不知他真沒聽見,還是裝的。黃色大推土機,舉著亮閃閃的推鏟,轟鳴著,直朝前邊一片殘垣斷壁開去,好似一頭巨型怪獸,眼看要吞掉這些大地震後遺留的殘骸。我在滿地硌腳的破磚碎瓦上連蹦帶跳衝過去,怒氣衝衝站在推鏟前,對這小子大喊:
“等等!不行!”
推土機“哐當”一聲猛地刹車。這小子一頭天然卷發,像朵大葵花從駕駛室窗口伸出來,下巴由於使勁兒往前挺而發亮,對我惡吼:
“找死?我就軋死你!”
他那雙凹在深眼窩裏的漂亮的眼睛,凶起來,立即充血,像一對小紅燈泡閃閃發光。
我沒搭理他,扭身直往那片橫七豎八的破壁走去。
“幹嘛去?沒金條,隻有狗屎,傻蛋!”
一堵牆,一堵牆,一堵牆……早已破敗、鬆散,有的隻剩下半截,帶著大地震時磚塊錯位形成的樓梯狀裂縫。縫裏已然鑽出很長的草,甚至樹芽、小花。但,這不正是那些住家的牆壁嗎?殘留的灰皮,已經很難辨認出原先刷過的顏色;有的淨是釘子和釘子眼兒;有的還掛著塑料布,早給風撕成碎條兒,無精打采地飄呀飄……那一堵,那一堵,它在哪兒呢?就該在這兒呀!緊挨著福安街。對,瞧前邊,碎磚塊中凸露出來的那又細又長的石條,不就是先前大街兩旁的便道邊嗎?
難道那牆地震時倒了?還是後來有人用磚,把它扒了?
“大個兒!你再不出來,我不幹啦。我正想抽煙歇會兒呢,可活幹不完,扣錢,你得掏……哎,聽見沒有?你戳在那兒幹嘛,找地方上吊?哎哎,你直眉愣眼看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