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全三冊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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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裏調養了一段日子,守仁的刑傷基本痊愈了。在這段時間裏,居然沒有人來理他,任由王守仁踏踏實實在家靜養。

眼下劉瑾已經徹底把大權抓在手裏,滿朝大臣幾乎被他清洗了一遍,劉瑾的親信焦芳入了閣,劉宇做了兵部尚書,屠滽接掌了都察院,楊玉當了錦衣衛都指揮……朝中最後一個有膽量上奏彈劾劉瑾的工部給事中許天錫本來下定決心要拚死勸諫,想不到遣走妻兒的時候被閹黨察覺,奏章還沒遞上去,就被劉瑾派來的刺客趁夜勒死在家裏。順天府衙門來人驗屍,上報說是“懸梁自盡”……

到這時候,再也沒什麽人敢公然反對劉瑾了。這個大權獨攬的老太監整天貪汙納賄,胃口越來越大,從受賄到逼索賄賂,從幾百兩銀子到上萬兩地貪汙,胃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瘋狂了。

終於有一天,已經成了“立地皇帝”的劉瑾又想起王守仁這個人來,假借皇帝的名義隨手寫了一道“聖旨”,把守仁貶為貴州龍場驛的驛丞,接旨即日出京。

說實話,眼下王守仁連這個龍場驛站在哪兒都不知道。可聖旨讓他去,他不敢不去,甚至連辭職不幹都做不到。

這道“奉旨即行”的聖旨是不能拖延的。守仁和宜畹商量了一下,決定自己先去龍場上任。這一邊,王家在京城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宜畹也收拾東西帶著杏兒回山陰老家。

這一晚宜畹替守仁收拾行李。家裏所有銀錢湊起來有三十多兩,宜畹給自己留了五兩,其他的都包起來交給守仁。守仁哪裏肯要,對宜畹說:“你們這趟一起走的人多,又是婦道人家,手裏寬裕些有好處。”說著就要打開錢袋往外掏銀子。宜畹忙說:“我們回山陰,路上好走,所有花銷都算計好了。可你要去貴州,幾千裏路,又不好走,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說到這兒,想到和丈夫剛剛重聚,又是一場生離死別,心裏一酸,一股淚水湧了上來,再也說不下去,隻管低著頭硬撥開丈夫的手,把銀袋子塞到守仁的包袱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