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於克雷芒七世曾表示嚴厲的態度。當然,和所有的教皇一樣,他要把藝術和藝術家作為誇揚他的宗族的工具。但米開朗琪羅不應該對他如何怨望。沒有一個教皇曾這樣愛他。沒有一個教皇曾對他的工作保有這麽持久的熱情(150)。沒有一個教皇曾比他更了解他的意誌的薄弱,和他那樣時時鼓勵他振作,阻止他枉費精力。即使在翡冷翠革命與米開朗琪羅反叛之後,克雷芒對他的態度也並沒改變(151)。但要醫治侵蝕這顆偉大的心的煩躁、狂亂、悲觀,與致命般的哀愁,卻並非他權力範圍以內的事。一個主人慈祥有何用處?他畢竟是主人啊!……
“我服侍教皇,”米開朗琪羅說,“但這是不得已的。”(152)
少許的榮名和一兩件美麗的作品又算得什麽?這和他所夢想的境界距離得那麽遠!……而衰老來了。在他周圍,一切陰沉下來。文藝複興快要死滅了。羅馬將被野蠻民族來侵略**。一個悲哀的神的陰影慢慢地壓住了意大利的思想。米開朗琪羅感到悲劇的時間的將臨;他被悲愴的苦痛悶塞著。
把米開朗琪羅從他焦頭爛額的艱難中拯救出來之後,克雷芒七世決意把他的天才導入另一條路上去,為他自己所可以就近監督的。他委托他主持梅迪契家廟與墳墓的建築(153)。致送他一筆教會俸金。米開朗琪羅拒絕了;但克雷芒七世仍按月致送他薪給,比他所要求的多出三倍,又贈予他一所鄰近聖洛倫佐的屋子。
一切似乎很順利,教堂的工程也積極進行,忽然米開朗琪羅放棄了他的住所,拒絕克雷芒致送他的月俸(154)。他又灰心了。尤利烏斯二世的承繼人對他放棄已經承應的作品這件事不肯原諒;他們恐嚇他要控告他,他們提出他的人格問題。訴訟的念頭把米開朗琪羅嚇倒了;他的良心承認他的敵人們有理,責備他自己爽約:他覺得在尚未償還他所花去的尤利烏斯二世的錢之前,他絕不能接受克雷芒七世的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