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摸摸頭2.0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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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兵是忘年交,他的歲數當我舅舅都富餘,但若幹年來大家兄弟相稱。他平時喊我“大冰兄弟”,高興起來了,喊我“小渾蛋”“小不死的”。禮尚往來,我喝醉了酒後,一口一個“老不死的”喊他。

這是有典故的。我大難不死好幾回,他死裏逃生無數次;我殘了幾根手指斷過幾根骨頭,他廢了一隻耳朵還傷了腦袋;大家都是身殘誌堅的不死小強,一個小不死,一個老不死。

全古城都尊稱他一聲“老兵哥”,估計也隻有我敢這麽大逆不道地喊他了。同樣,全古城能讓我喝成醉貓的,也隻有他老兵一人。

我傲嬌,雖開酒吧,卻最煩酒局中的稱兄道弟,也懶得聽醉酒的人吹牛×說車軲轆話,不論在座的有多少大人先生,杯子端得也不勤,極少喝醉。

不是不愛喝,但分與誰醉。

酒是狂藥,也是忘憂物,若要酣暢,隻當與老友共飲,比如老兵。

很多個打烊後的午夜,街麵由喧囂回複寧靜時,他推開大冰小屋的木門,伸進腦袋來自言自語:真奇怪……有烤牛肉,有烤魷魚,有酥油饅頭,還有櫻桃酒,怎麽這個小渾蛋還不趕緊滾過來,非要麻煩我來請嗎?

我含著口水鎖門,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櫻桃酒哦,饞死我了。

還有的時候,他腦袋伸進來就一句話:緊急集合!目標,老兵火塘。

我跟在他後麵,踢著正步走出門。他正步踢得太快,我一步跟不上,下一步就順拐。

他喊口號:一、二、一……一二三四!

我配合他,順著拐喊:A、B、C、D!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中年人大多被世俗的生活覆上了青苔,棱角未必全被磨平,隻是不輕易揭開示人而已。

我卻有幸,屢屢見識老兵孩子氣的一麵。

他經常走著走著,忽然下達戰術指令,比如正步踢得好好的,高喊一聲:臥倒!我臥倒了,他又嫌我屁股撅得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