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摸摸頭2.0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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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當年參戰,兩山輪戰。

參戰前寫血書,老兵把手指切開,剛寫了一個字,傷口就凝住了,旁邊的戰友打趣他:你凝血機製這麽強,想死都難。

一語中的,老兵的血小板密度保了他一條命。

老兵時任偵察連副連長,偵察連一馬當先,是全軍尖刀中的刀尖,最遠深入敵後數百公裏。因偵察需要,穿的是敵軍的軍裝,最近的時候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和敵方打照麵,隨時做好殺敵和犧牲的準備。

叢林遭遇戰是家常便飯。有一個悶熱的夏夜,老兵經曆了記憶裏最深刻的一次肉搏戰,雙方都用了56式軍刺,老兵的右腿肚被捅穿,他割斷了對方的喉管。

是役,敵軍大多是特工級的偵察員,單兵作戰能力突出,卻被老兵的偵察連整隊殲滅。

老兵雖產自江南水鄉,卻驍勇彪悍得驚人,某一場戰役時,他領著一個排偽裝成一個營,據守高地一晝夜。增援的隊伍一度被阻在半途中,老兵領著手下的幾十個兵一次又一次擊退敵方整營建製的波浪攻擊。

輾轉征戰的數年間,老兵到過七十四個高地。

斥候難當,無給養、無後援,初入叢林時沒有經驗,單兵配備不過五塊壓縮餅幹、兩個軍用罐頭,幾天就吃完了,然後他們吃蛇,生吃,吃各種蟲子。吃毛毛蟲時,用軍用雨布一蒙,點起羊油蠟燭灼去毛毛蟲的硬毛,整個兒囫圇塞進嘴裏,一嚼,滿嘴黏稠的汁兒,像魯菜上勾的芡。

最常吃的是蚯蚓。雨林潮濕,有成千上萬的蚯蚓,紅的、黃的、粉紅的,取之不竭。

人手鹹,觸碰到蚯蚓的體表,它立馬渾身分泌出惡心的黏液,實在難以下咽。必須翻過來吃,找根樹枝,像翻洗豬大腸一樣,把整條蚯蚓從外到裏翻起來,不管什麽顏色的蚯蚓,翻過來後都是生豬肥肉一樣地雪白,蚯蚓食泥,把泥巴揩掉,閉上眼睛往嘴裏丟,咯吱咯吱地嚼,抻著脖子往下吞咽。味道好像啃了一口中南雨林的腐殖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