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棄的鬆子的一生(202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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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四十六年(一九七一年)五月

我走進碼頭,下了小型自行車。棧橋附近已經有將近二十個人在等渡船。大部分都是身穿西裝的男人和穿學生製服的中學生,也有駝背的老女人。

碼頭呈ㄇ形,朝著築後川敞開著。兩座棧橋的設計很簡單,隻是把水泥板架在圓木柱上而已。碼頭的左側蘆葦茂盛,不時有蛇出沒。

我踢起小型自行車的支撐架,調整把手,避免自行車傾倒,然後走向棧橋,和幾個熟人打了招呼後,站在棧橋的前端深呼吸。五月的風拂過河麵,吹在臉頰上,吹起了頭發。對岸遙遠的房舍屋頂隱約浮現,波浪緩緩地推向碼頭。

“川尻老師,早安。”

回頭一看,一個身穿黑底白條紋水手服的學生從棧橋跑過來。身後的紅色背包也跟著一蹦一跳的。

“啊,早安。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我好興奮,根本睡不著。”

她是三年級(1)班的金木淳子。細長臉上像小芥子人偶(3)般的眼鼻十分可愛。小麥色的肌膚包藏不住渾身散發的年輕,剪成妹妹頭的頭發反射著朝陽,閃閃發光。

我在福岡縣大川市的大野島出生、長大。大野島是築後川和早津江川之間的一片廣闊三角洲。

小學六年級社會課時,曾經調查過大野島的曆史。根據當時所學到的知識,在戰國時代末期,築後川河口形成了三角洲,十六世紀後期才開始生長蘆葦。慶長六年(一六〇一年)的春天,津村三郎左右衛門等人進駐後,才開始開發大野島。當時,古賀、今村、中村、長尾、永島、堤、武下和古川各姓氏的當地武士投入了開發工作。如今,大野島仍然有許多這些姓氏的家庭。當我得知這一點後,幼小的心靈還為川尻是外來姓氏這件事頗感傷心呢。

大野島大部分都是水田,至今仍然如此。每到六月播種時期,縱橫交錯的灌溉渠道內就會傳來清澈的水聲。一到夜晚,成千上萬的青蛙聲此起彼伏。廣大的三角洲上,沒有任何阻擋視野的山丘或山脈。天空好大,地平線好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