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撒謊者的供述

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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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似乎將永恒運轉的龐大機器,部件之間的聯結物是一條疲勞的、不斷被拉抻的猴皮筋。這大概就是錫蘭眼中人類世界的本質。

機器崩塌是定命。隻是或遲或早。猴皮筋就是語言,虛弱無匹,一個屁對人的感官施加的影響都重過語言,而人心與人心之間的距離比十萬光年都遠。沒救。《星際穿越》裏諾蘭認為能拯救這個世界走向毀滅的是愛,可錫蘭連“愛”的力量都不承認。

每個人都是傾訴者,每個人都不是傾聽者。一個直徑十公裏的螺栓能找到與之相匹配的螺母,一個尋常的傾訴者卻找不到和他(她)匹配的傾聽者。

有時候你以為別人匹配了你,實際上不過是別人禮節性的虛與委蛇。

《冬眠》不會是大多數人喜歡,並有耐心看完的電影。錫蘭呈現的東西太過絕望。多年前還沒有智能機的時候,摩托羅拉有句人盡皆知的廣告語——溝通無極限——

而錫蘭的電影語言告訴你的是:無極限個屁,世間所有的誤解、紛爭、乃至仇視,都可能起始於一次附帶有良好願望的溝通,人心的壁壘無物可催。

看完這部片子,恰好重讀了卡夫卡的《地洞》,那個不明生物在洞穴內外遊走的惶惑與不安,正是人類絕望的投射。它永遠也找不到諦聽到的那個令自己陷入不安的聲源,還想溝通?溝通根本就無法啟動知道嗎?

人類與同類、人類與世界,那種隨處可見的劍拔弩張,沒有解決之道。因此就別指望達成一勞永逸的和解。

不推薦了,這片子不會帶來愉悅。失眠症患者可以一睹。還可以推薦給作為預備役心理變態的作家與詩人們看。供自虐靈魂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