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撒謊者的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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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我讀書讀到實在忍不住想寫點兒什麽的時候寫的一些東西——

DNA

有人學了皮毛,有人學了精髓。大師首先是些學習能力消化能力及尊嚴感超強的人。前兩個能力自不必說,尊嚴感不強,不足以自省,就copy了,就皮毛了,就沾沾自喜,形似而神非也不察了,自以為得計。胡安·魯爾福與馬爾克斯師徒二人皆師從於福克納,後者成了“世界上最漂亮的模仿者”(非貶低,後文有述),胡安·魯爾福卻接過了福師的衣缽乃至不無發揚光大(哪怕僅僅是在文本的簡潔與可讀上)。

在《村子》裏,福克納寫正在發育的尤拉·瓦爾納,“好像在運用一種從所有哺乳動物那兒繼承下來的令人倦乏的智慧,聆聽她自己身體器官的擴張增大”;魯爾福寫《都是由於我們窮》中的失牛少女,文末“**仿佛開始發脹,為她的墮落出力”——咂摸下二者句子的味道,是不是有種神奇並神秘的隱形臍帶般的聯係?

草蛇灰線,薪火秘傳,文學的DNA雙螺旋結構迷人至斯。

“老酒鬼”“一杯冷茶”——你能想象得到,這兩個詞會被福克納“安裝”在一個八歲女孩身上嗎?還是尤拉·瓦爾納,當福克納在描述女孩心智與身體的雙重早熟時,他用了上述兩個與女孩看似風馬牛的詞語。尤拉的父親找人給閨女製作了一些用來“過家家”的玩具,女孩卻對這些在其他孩子看來很是可愛的小東西看也不看一眼,“這就像是給一個老酒鬼一杯冷茶”——這個名詞用在該女孩身上,竟是如此熨帖。歎服。

當尤拉漸漸長大,再來看看福克納如何描摹正在蓬勃發育之少女之魅惑的力量——“她僅僅在班上座位中間的過道裏那麽一走,就能把那些木製的桌椅變成一個愛神的叢林……”

這比笨拙的、肥膩的,意**般地塗抹少女胴體之豐滿,眼神之迷離,氣息之馥鬱,或者直接照相機般呈現男孩們難以抵抗少女之魅力的小醜態,簡直高出了不知多少個檔次。這就有點兒像中國古代傳說中以“踏花歸去馬蹄香”為題考校畫家,掄元之作畫中無人無花,亦無全馬,隻有閑歸的馬蹄,與圍繞馬蹄翩翩起舞的數隻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