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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又一個文學奶爸的故事。福克納在中國的“弟子”、作家餘華在一篇文章中毫不掩飾對福克納尊重和喜愛,直呼“我師傅”。這一稱呼讓我想起八十年代的工廠裏某位青澀學徒對師傅的依戀和崇敬之情,在虔誠的徒弟眼裏,師傅身上的油汙都值得他膜拜乃至模仿。
然而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之前,福克納的身上並無多少光環。小說《聖殿》出版後,來自紐約的記者到奧克斯福采訪,向一位理發師打聽福克納,理發師有些羞於啟齒地嘟囔道:媽的,原來你要找的是我那個不成器的侄子……
青年時期的福克納是個跳槽大王,工作換了一個又一個。這其中他最喜歡的工作是在密西西比大學郵局當信件分揀員,這位分揀員非常敬業,每日提前到崗,然後把信封拆開,遍覽他人的私房話,結果當然是被開除。我想這大概是福克納在文學道路上掘到的第一桶金。
博爾赫斯曾經期盼天堂是一座圖書館的模樣,那麽福克納的天堂,就應當是一個滿是信件的郵局。
此後福克納又迷上了當兵,他的曾祖父威廉·克拉克·福克納是位上校和種植園主兼三流小說家,還是奧克斯福的詹天佑——這裏唯一一條鐵軌就是老福克納鋪設的。這位曾祖後來也成了福克納的文學素材,如你有心,可留意在他的若幹長篇和短篇中有個人名反複出現:沙多裏斯上校,原型就是他的太爺爺。
可以肯定就是這個老福克納激發了小福克納的將軍夢。後者去征兵站請纓,卻因為並不偉岸的身高被拒。福克納不死心,遠赴紐黑文,偽造了履曆,居然以英國人威廉·福克納的身份被英國皇家空軍錄用。在訓練營中,福克納幹得不壞,訓練努力、討好長官,妄圖有朝一日駕駛戰機在雲端拚殺博取顯赫軍功,卻沒想到造化弄人,正當他躊躇滿誌之時,戰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