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民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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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回來了。還真帶回個女人。
天黑透了,狗“汪汪”叫了兩聲,樹上有隻鳥撲啦啦飛遠,樹枝顫了一陣。
劉三和我坐在院子裏抽煙,煙葉子不多了,我捏了一撮續在煙袋鍋裏,狠嘬了一口,火苗突地舔上來,燎了我眉毛,抬手一抹,一股褪豬毛的味衝進鼻子,我罵了句街。聲壓得很低,不過估摸著劉三聽見了,他是老了,耳朵可還沒背。
劉三說話了:
“老五,你的話也不無道理,可——”
“可可可,可啥可,”我清楚劉三要說什麽,他是我們劉家的老大,爹娘都沒了,你劉三就是主事的人,你顧著大哥的身份,不想張這個嘴,可這事還非得你說不行,隻要你發話,老七敢不聽?不聽就打折了他腿。
對了,那小子腿早折了,究竟是怎麽折的,我們倆可誰也沒顧得上問。
“沒啥不可的。”我說,“他出門的盤纏是咱湊的不?”
劉三點了點頭。於是我接著說,“既然是咱倆湊的錢,那女子就等於是咱給老七買來的,不是——”
“唉,他可是搭上了一條腿。”
一團絮一樣的濃痰粘在我嗓子眼裏好一陣子了,我直起脖子咳,咳嗽聲嚇了我一跳,仿佛柴刀在磨刀石上的響動,“小聲嗽,”劉三說,“別把屋裏的人吵醒。”
我歪著頭看了看那破屋,在稠得像糨子似的黑裏,屋子狗一樣臥著,此時老七正摟著那女子睡在狗肚子裏。
“還不知他那腿怎麽折的呢?”我說,“你又不是不清楚,老七那副德性,八成是偷雞摸狗讓人家給打折的。你忘了,孔狐狸家的東西他也敢偷呢。”
“孔六爺。”劉三說。
他管孔狐狸叫孔六爺。我們背地裏可不這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