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非洲(精裝)

譯者序|走出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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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個雨天的下午結束了《走出非洲》的翻譯,深吸一口清澈透明的涼氣,想起非洲六千英尺高地的風。一百年前讓二十九歲的凱倫·布裏克森為之震撼的雲端生活,一百年後,重新帶回一首昔日樂土之歌。

翻譯這本書的時間裏,凱倫竟成為我生活中最親近的人。每日進入書房,知道斯堪的納維亞裔的“謝赫拉莎德”本人會盤腿坐在壁爐前,對我娓娓講述她十七年間在一片奇妙大陸上樂見或遭遇的一切。我聽懂她平靜而不失慧黠地借動物、土著、殖民者與命運訴說的心事,看見一個漂洋過海、稍顯虛榮的歐洲年輕小姐懷著熱愛冒險的浪漫天性,在肯尼亞扛槍狩獵,為咖啡園的收成辛苦勞作,戰時像個男人一般趕著牛車穿越馬賽保留地,為政府跑運輸。她與那位僅以隻言片語帶過的丈夫沒能維係住婚姻,卻在獨身後找到一生至愛,與其飛上藍天,衝散鹽堿湖上千隻火烈鳥的粉紅色煙霧。

然而,疾病、死亡、失敗、割舍,卻是她生命中不斷出現的課題。人們以為這是一幕悲劇,是一首戀舊的挽歌,卻不見她在提到土著時說起:

他們的這種特性成為我最為欣賞的特性之一。他們擁有真正的勇氣:對危險的純粹愛好。這是創造物對造物主宣讀命運的真實回應——當蒼穹發語時,大地隆隆回響。我有時會想,他們發自內心對我們的恐懼,其實是恐懼我們的故意賣弄。落在一個呆子手裏,他們死不瞑目。

落在呆板命運的手中,凱倫也會死於悲痛。聽到派對上一位老太太高談闊論,宣稱自己願意從頭再活一次,聰慧如她心裏念的是:

是啊,她的人生就是那種得活上兩遍你才好意思說你活過的無趣人生。一首短詠歎調你可以從頭再來一遍,一整篇樂章卻不行——交響樂不行,五幕悲劇也不行。如果它再來一遍,隻可能是因為它演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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