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非洲(精裝)

卷三 農場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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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一切以後。”

第一章 大舞祭

我們農場有很多訪客。在開拓中的國家,好客是生活的必備品質,不僅對遊客如此,對定居者更是。每一個來客都是朋友,無論他帶來的消息是好是壞,對寂寞之處的饑餓靈魂來說都是精神食糧。到家裏來的真朋友們是天國的使者,帶來天使的麵包。

丹尼斯·芬奇·哈頓長途遠征回來之後,急切地渴望交談,他發現農場上的我也有同樣的渴望,於是我們在飯桌旁一直坐到夜深,談論著能想到的一切,把玩著一切並嘲笑它們。白人和土著相處很久之後,會養成直截了當的習慣,因為沒有必要,也沒有機會修飾言辭。當白人再次相聚時,彼此間的談話仍會保持著土著的腔調,然後我們得出結論:山下的村寨裏,狂野的馬賽人仰望著我房子裏通明的燈火,就像仰望夜空裏的一顆星。曾經,翁布裏亞的農民也如此仰望過聖弗朗西斯和聖克萊爾的家,他們在屋內談論神學,以此為樂。

農場最大的社會功能就是舉辦“恩戈馬”——土著大舞祭。遇上這種場合,我們要招待一千五到兩千名賓客。我家本身需要提供的娛樂倒不多。我們會給跳舞武士的禿頭老媽媽們和“恩迪度”——少女們——分發鼻煙,在允許帶兒童的舞會上,卡芒提會用木勺給兒童們發糖。我有時也向地區委員提出申請,允許我的佃農們私釀“騰布”酒——一種甘蔗汁釀成的酒,能要人命。而真正的表演者——那些不知疲倦的年輕舞者——本身就具備了一切榮耀和奢華的歡慶元素,他們不受異國習慣的影響,隻專注於自己內心的甜蜜和熱情。他們隻需要外界提供一件東西:一塊可以跳舞的平整空地。我家附近就有這麽一塊地,樹下的大草坪很平整,而且森林和仆人草棚之間的方地也足夠平坦。為此,農場在這一區鄉野的年輕人心中評價很高,能受邀參加我的舞會是項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