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非洲(精裝)

第六章 有朋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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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來訪是我生活中的高興事,而且整個農場都知道。

當丹尼斯·芬奇·哈頓的長途遊獵接近尾聲時,我會碰巧在一個早晨看到一個馬賽年輕人金雞獨立地站在我家屋外。“‘白達’正在回來的路上,”他說,“他會在兩三天內到這裏。”

下午我走出屋外,一個農場郊外來的佃農托托正坐在草坪上等我,他告訴我:“河流轉彎處有一群珍珠雞。如果‘白達’來了,你要打給他吃的話,我可以在日落時給你們帶路。”

我朋友中有些了不起的流浪者,對他們來說,農場自有其魅力,我猜是因為農場不會離開,無論他們何時來訪,它都在這裏。他們踏遍廣闊無垠的鄉野,在許多地方安營紮寨,現在,他們心滿意足地以我的農場為中心,像沿著恒星的軌道堅定地公轉一般繞著我的車道環行。他們喜歡見到熟麵孔,我在非洲也始終沒換過仆人。我待在農場渴望離開,而他們回到農場,渴望書本、亞麻床單和百葉窗大房間裏的涼爽氛圍。他們曾在營火旁冥思農場生活的喜悅,到達時熱切地問我:“你教會你家廚子做獵人蛋卷了嗎?彼得洛希卡的唱片和最近的郵件一起寄來了嗎?”我不在家時他們也會過來住下,我回歐洲探親時,丹尼斯就住在這裏。伯克利·科爾稱它為“我的森林度假屋”。

作為獲得文明的回報,旅人們為我帶回狩獵的戰利品:可以送去巴黎做成大衣的豹皮、做鞋用的蛇皮和蜥蜴皮,以及禿鸛的羽毛。

為了取悅他們,我趁他們不在的時候照著老烹飪書,試驗了許多奇怪的菜品,還想方設法讓歐洲的花卉在我家的非洲花園裏存活。

一次我在家鄉的時候,一位丹麥老太太送給我十二個上好的芍藥鱗莖,我把它們帶進肯尼亞時大費了一番周折,因為植物的進口條例十分嚴格。它們剛一被種下,幾乎是眨眼間,就伸出了許多紅色的曲芽,然後是茂密的葉子和圓形的花蕾。綻放的第一朵花叫作“內穆爾公爵夫人”,是一朵白色的大芍藥,非常高貴典雅,散發出充沛的清甜香氣。我把它剪下來,插在客廳的水裏,每一個進屋的白人都駐足評論。哎喲,是朵芍藥啊!但很快,其他花蕾都枯萎凋落了,隻開了這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