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非洲(精裝)

第七章 貴族拓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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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伯克利·科爾和丹尼斯·芬奇·哈頓而言,我家就是個共產主義機構。家裏的每件東西都屬於他們,並且他們以我家為傲,感覺缺些什麽都往家裏搬。他們為我帶來上等的紅酒和煙草,還從歐洲弄來書籍和唱片。伯克利開車載滿火雞、雞蛋和橙子,從他自己在肯尼亞山的農場過來。他倆都有雄心壯誌把我打造成像他們一樣的品酒家,為了達成這項使命不遺餘力。他們對我的丹麥餐杯和瓷器都極感興趣,常用我家所有的玻璃杯在餐桌上搭出閃亮的大金字塔,一個摞著一個,兩人喜歡欣賞這一景致。

伯克利住在農場時,每天上午十一點要去森林裏喝一瓶香檳。有一次他在向我告別時,除感謝在農場度過的時光之外補充說道,這幅圖畫裏有一塊陰影,因為我們在樹下喝酒時用的是粗糙俗氣的玻璃杯。“我知道,伯克利,”我說,“但我沒剩幾個好的玻璃杯了,而且仆人們每次要拿著好杯子走這麽長的路,總是會打碎。”他嚴肅地看著我,握著我的手。“但是,親愛的,”他說,“這還是很可悲。”於是之後,他把我最好的玻璃杯都拿到森林裏去了。

伯克利和丹尼斯在移民非洲時曾讓英格蘭的朋友們深深惋惜,他們在殖民地又受到極大的愛戴和景仰——但他們依然是流放者,這很奇怪。不是哪個社會把他們丟出來的,也不是世界的某一處在驅逐他們,而是時代造就,他們不屬於這個世紀。除了英國,沒有其他哪個國家能夠創造出他們這樣的人,他們是返祖現象的實例,他們所屬的時代是更早期的英國——一個不複存在的世界。在當今的時代,他們無家可歸,不得不四處流浪,最後他們來到農場。他們並不自知,反而對拋下英格蘭的生活有種愧疚感,就好像朋友們都在任勞任怨地忍受義務,他們卻僅僅因為厭倦就逃離了一切。丹尼斯談到自己的年輕時代——盡管他現在仍很年輕、他的前景,以及英格蘭的朋友給他的建議時,引用了莎士比亞戲劇《皆大歡喜》中的哲人傑奎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