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非洲(精裝)

第十三章 “我不會讓您走,除非您祝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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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炎熱、幹燥的四個月後,非洲的長雨季從三月開始,萬物繁茂,無處不在的新鮮和香氣都來勢洶湧。

但農夫的心情躊躇不定,他不敢相信大自然會如此慷慨,他聆聽,生怕聽到降雨的咆哮聲弱下來。土地現在飲入的水分必須能讓農場以及農場上所有的蔬菜、動物和人類度過接下來的四個月無雨期。

農夫喜悅地看到農場道路全部變成了涓涓細流,心花怒放地涉水蹚泥,外出前去開花滴雨的咖啡田。但雨季過半時,夜晚的星星透過薄雲顯現了出來;他站在屋外抬頭凝望,恨不得自己親自爬到天上去擠下更多的雨。他朝天空請願:“給我足夠的雨水吧,再多都不嫌多。我現在把心都掏給您!我不會讓您走,除非您祝福我。想淹死我的話悉聽尊便,但不要用反複無常來折磨我啊。老天爺啊老天爺,你我的**興致正濃,千萬不要停啊!”

有時雨季過後的月份裏,某個涼爽陰暗的一天會喚起“馬卡姆巴亞”的記憶——壞年份、幹旱的日子。那些旱季裏,基庫尤人常在我家附近放牛,其中一個男孩有支笛子,他會時不時地吹上一段小曲兒。每當我聽到這個曲調,一瞬間我們所有過往的痛苦和絕望都會被召喚回來。曲調裏有眼淚的鹹味,但同時我也從曲調裏出乎意料地發現了一種活力、一絲古怪的甜蜜、一首歌。那些艱難時世裏真的有過這些嗎?那時我們還有青春,還有狂野的希望。我們因為共同經曆過那些漫長的日子而融為一體,即使到了另一個星球我們也能認出彼此,萬物互相大喊,布穀鳥鍾和我的書本對著草地上瘦骨嶙峋的牛和悲痛的老基庫尤人大喊:“你也曾在那裏啊。你也曾是恩貢農場的一部分。”苦日子祝福我們之後離開了。

農場的朋友來到家裏,又離開了。他們不是那種會在一處停留很久的人。他們也不是那種會變老的人,他們死去,不再回來。但他們曾心滿意足地坐在爐火旁,當我的家將他們圍住,說“我不會讓你們走,除非你們祝福我”時,他們大笑著祝福了它,然後它放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