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衛紅作為省裏的作家代表團成員來河川鎮采風,得知黃大想一家的情況,悲痛欲絕,失聲痛哭。她憤怒地背出蘇東坡的《洗兒詩》,以解心頭之怨:“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一個同樣是知青出身的叫馬姣姣的年輕女作家,身著時髦的喇叭褲,上衣開口很大,嘴角叼著煙,嬌滴滴道:“丁老師,現在全國形勢一片大好,哪來這麽多怨氣?”丁衛紅道:“你是沒深入到生活的裏層。”
馬姣姣雖很佩服丁衛紅的才華,但對丁衛紅這麽近距離“觀照”生活,難以苟同,她說:“黃大想這種人不會活著,不足掛齒。我比較喜歡小資情調,現在國家開放了,我們應該大力研究民國時期那些作家、大師,那種輕盈灑脫和無所謂。對社會要保持距離,不能離得太近。趁早出名最要緊,別講什麽情懷不情懷。”
丁衛紅不理她了。感覺話不投機。馬姣姣隻怕距離中國優秀傳統文化所追求的:“文以載道,詩以言誌”的偉大情懷已經很遠,寫作僅僅為了出名,以及其後的利益,恰如馬姣姣所推崇的那種“出名要趁早。”要有深入紮實的生活積累,和對廣闊社會的深入研究,就需要時間和精力,尤其需要保持和錘煉對平民百姓的深厚感情。依靠“靈感”寫一點小感覺,小情懷,小願景,對社會對生活是一種吃涼不管酸的態度,這種作品寫與不寫有什麽區別?當然,文藝作品應該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誰願寫什麽,怎麽寫,完全是自己的事。
一位年已七旬的老作家聽到她們的對話,走到丁衛紅身邊,把她拉到一旁,悄悄伸出了大拇指。這位老作家舉出一係列新晉作家的名字:劉心武,蔣子龍,張賢亮,王蒙,張潔,諶容,從維熙,鄧友梅,馮驥才等人,說這些人無一不是站在時代潮頭的有識之士。他們都沒有規避生活,而是勇敢麵對,以生花妙筆展示社會和人生。他們的作品,堪為後人研究曆史的佐證。你們年輕人要能夠看清迷霧後麵的青山。如果一時看不清,就等等,迷霧總會過去。一番話說得丁衛紅十分感奮,說:“您的話我會記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