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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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攏攏袖子,裙門的大紅貼金彩繡蟒被蓋了起來,同樣的彩裙、彩鞋,台上的師父一出場便是光彩奪目,而我的卻是失了些顏色。繡蟒的金線大概是摻雜了些棉線進去,蟒的皮毛就失了光澤,眼睛失了靈氣,呆呆的像是混入珍珠的魚眼珠子。

不能要求更多了,終歸是替場,上不了台的時候,我連零碎兒他們這群跑龍套的都不如,可我不急。

有人比我更急。

廣德樓門口的水牌,好陣子都沒能掛出“客滿”了。

班頭最近已經少去了百樂門,甚至又回去了八大胡同,抽成和油水大概少了一半不止。

管事的老胡頭忙進忙出,京城坤班不多,他去各家都磨了一遍嘴皮子。

對家大喜班的《貴妃醉酒》已經緊鑼密鼓地安排上了,明眼人誰看不出來踢的是慶喜班蕭老板的場子。

師父的戲,已經到了尾聲。

台上的貴妃唱著“這才是酒入愁腸人已醉,平白誆架為何情!”

哀怨的貴妃看透了人心易變,師父卻還在自欺欺人。

師父下了戲,難掩疲色。我照例殷勤地上前幫她卸妝,師父親手將沉甸甸的鳳頭冠取了下來,點翠的羽毛閃閃有光。

這是師父最紅的時候,西城的大戶袁四爺送的頭麵,工期就整整排了一年。頭麵送來時,整個廣德樓都蓬蓽生輝,這是師父最輝煌的時刻,也是從坤班花旦小胭脂躍升為慶喜班蕭老板的登天梯。

整套的頭麵都下了,勒頭的布帶亦取下,吊起的眉眼無力地耷拉下來,師父整個人都蔫蔫的,仿佛失了精魂。

我送上羅漢果泡的水,她潤了嗓子,癱在椅子上,沒了貴妃的儀態萬千,像是被抽了骨的爛泥,就那麽睡了過去。

我仔仔細細地收好頭麵,班頭就踅了進來,看臉色,今天的座兒怕是賣得不太好。

他是來找我的,慶喜班需要新鮮的臉來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