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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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相機是老生父親的遺物,劇院要拆,他得把它帶走,時隔多年,老生再一次摸到它的時候,似乎又聞到了鎂粉燃燒的味道。

老生嚐試用它再拍最後一張照,給自己留個念想,鏡頭對準劇院舞台,閃光的一瞬,台上傳來鑼鼓點,越來越清晰。

老生懷抱相機,發現自己竟身處戲台之上,四周一片黑暗,唯獨這裏明亮熱鬧,他把手伸進黑暗中,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在逐漸消散。

又一道閃光,老生跌坐在觀眾席,相機在懷裏熱得發燙,四周逐漸暗下來,他的眼睛卻亮起異樣的光。

“張欣欣是王寶釧,她肯定得第一個上台。”老生語氣悠然。

那天深夜,張欣欣還在排練,老相機拍下她的一瞬,她還來不及喊出聲,就被巨大的力量拽進另一個空間,孤零零地站在戲台上。

老生看著手裏的照片,台上的王寶釧衣著講究,身法優美,他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沒想到小於會掙紮,搞得一團亂,林瀚那個傻小子,還比了個‘耶’。”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張聞聲一想到被關在照片裏,就不寒而栗。

老生動了動僵硬的背,眼神飄向遠方。

他從小跟著父親在戲班後台長大,從他登台的第一刻起,這劇場就不再是今時今日,而是退回到20世紀30年代末。短短幾步中,老生恍然看見年輕的父親穿著一身蟒袍走來,哦!他就是四郎楊延輝,父親的戲越唱越熱鬧,台下一排排四方桌,觀眾喝一口熱茶,叫一聲好,包間的客人紛紛要給賞錢。那一場下來,整個橋州都在打聽,這個麵生的四郎究竟是何人?

父親一生的光榮,在三十八歲戛然而止。那年,老生第一次登台。此後,他每一次開唱,似乎都在努力延續父親當年的執著,戲成了他的生活,是他相信的唯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