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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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怕也真是不敢来吧!”临出门没留意,小周整个人又被那幅画吓了一激灵,不免抱怨,却又想起来,“都说张老先生平生怕极了狗,怎么……”

藏馆负责人似乎终于对小周刮目相看,变了副表情:“这幅画上的狗,是张老先生幼年唯一的玩伴。说起来,当年张老能够改变命运遇到恩师,都要归结于这条大黑狗的功劳!”

原来这张大仙生于山野,小小年纪便无父无母,唯一能照顾他的爷爷还腿脚不好,眼神不清楚,耳朵不灵光。张大仙虽与爷爷感情颇深,大多数时候却只有这一条大黑狗做伴。要说这狗也灵性得很,不仅饿了能给他踅摸点儿吃食,冷了能给他拽条毯子,连张大仙五岁那年与恩师黄老邪的相遇也是拜它所赐。完全可以想象,时年十二岁的张大仙看着从小伴在自己身边的大黑狗要咽气时伤心欲绝的心情——如果说是因为张大仙心性敏感,不愿再面对曾经死别的痛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张大仙怕得连这幅出自纪念之意的画也一分一毫都不敢看,小周便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这里面自然另有隐情。”面对小周的质疑,藏馆负责人颇为含糊其词,最终将他拉至一侧,和盘托出,脸上甚至洋溢着几分热情,仿佛从小周问出那个问题起,他已然引小周为同道中人。

传言,张大仙十岁那年从将要辞世的恩师那里得到了一支不寻常的画笔,由于分外珍贵便束之高阁,只在有特定用途时取用。大黑狗死掉这次便是张大仙第一次用那画笔。黑狗呜咽了一天一夜,张大仙一边落泪一边作画,好在终于赶在咽气前作成了画,也算了却缅怀之意。可令张大仙后怕的事也是在这时发生的……

来到那位藏馆保安黄永强家的门口时,小周还沉浸在刚刚藏馆负责人给他绘声绘色讲述的故事中。可能这就是艺术的力量吧,精湛的笔力,栩栩如生的画作不仅让每个旁观者感到真实的害怕,连画师自己也为其中似真非真的力量迷惑。如果世人竭力追求的真实是令人害怕的,那我们如此执着的真相到底又是什么呢?小周晃了晃脑袋,敲门,将自己重新拉进现实。

见了黄永强本人,小周暗暗痛下决心,往后办案一定要对收集来的信息材料认真审阅。因为他发现,这位藏馆保安黄永强不仅是位七十岁精神矍铄的鹤发老头,他不大的家中还满是水墨画作的成品、半成品。如果说有哪个保安和这次屏风失窃案有关,严小周觉得非眼前这位黄永强莫属。

“四十年前你就在美国攻读化学博士,多年旅居海外,三个月前才回国,应聘到藏馆做保安,理由是平生倾心绘画艺术却没从事过相关事业,年纪大了想弥补遗憾。那么黄永强先生我想问问你,把木制品、丝织品无声无息地化为粉末状的六种方法,你用了哪一种?”

与准备充分、目光凌厉的严小周相比,黄永强没有做了亏心事的遮掩,反而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是,屏风已经不在了,是我亲手把它损毁的,没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可以抓我,但张大仙才是那个罪人,他不配拥有现在的名声。”

犯罪者的内心独白,就留在警察局里慢慢陈述吧——小周看着被带走的黄永强,不知是喜是忧。好巧不巧,正接到藏馆负责人的来电,严小周的心里五味杂陈。早上不长的一番交谈让他感受到这位负责人对张大仙画作的热情,所以虽然那时小周便根据现场线索有所怀疑,却没将这样的结果相告,希望真相并没有那么残忍,现在他竟不知要如何把这份**裸的打击说出口。还没等严小周说上些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兴致高昂地响起:“那架屏风找到了!就摆放在市南区张大仙先生一处旧居的客厅正当中!我现在正要赶过去办手续,多谢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