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

·舊時月,照著秦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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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懷古詩中,另外一個重要的意象是月亮。我們來讀李白的這首《蘇台覽古》:

舊苑荒台楊柳新,菱歌清唱不勝春。

隻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裏人。

“舊苑荒台楊柳新”,現在這裏長滿了柳樹。“菱歌清唱不勝春”,能聽到采菱的歌女在唱歌。

“隻今惟有西江月”,葉羲昂說這首詩“得力全在‘隻今惟有’四字”(《唐詩直解》)。

現在還剩什麽呢?吳王沒有了,吳王的宮殿沒有了,宮女也沒有了,隻剩下西江月了。

“曾照吳王宮裏人”,前麵三句寫的是現在的景色,最後一句把我們拉回曆史的想象中。這首《蘇台覽古》和《越中覽古》的區別在哪裏呢?《越中覽古》前麵三句寫盛,最後一句寫衰。《蘇台覽古》反過來,前麵三句寫現在的荒蕪,寫現在的衰落,最後一句引向對從前繁盛的追憶。

這首詩裏很重要的參照物是月亮。月亮是不變的,但是人已經沒有了,“今月曾經照古人”(李白《把酒問月·故人賈淳令予問之》)。

劉禹錫寫過一組懷古詩叫作《金陵五題》。金陵就是南京。這組詩寫南京的五處古跡。講懷古詩,不能不提劉禹錫這幾首詩。但有意思的是,劉禹錫寫這五首詩的時候,沒有去過南京。這組詩前麵有一個小序:

餘少為江南客,而未遊秣陵,嚐有遺恨。後為曆陽守,(左足右支)而望之。適有客以《金陵五題》相示,(左辶右?)爾生思,欻然有得。他日友人白樂天掉頭苦吟,歎賞良久,且曰《石頭》詩雲“潮打空城寂寞回”,吾知後之詩人,不複措詞矣。餘四詠雖不及此,亦不孤樂天之言耳。

劉禹錫說我年輕的時候沒有去南京遊曆過,非常遺憾。後來有一天我的朋友寫了一組叫作《金陵五題》的詩,拿給我看。我一看他寫的這五首詩之後立馬來了靈感,我也寫了一組《金陵五題》。我把這組《金陵五題》給白居易看,白居易說我那句“潮打空城寂寞回”寫得太好了,沒有人能超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