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金香花開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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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是一名刑事律師。在他的辦公室裏,四麵牆都是文件櫃,裏麵堆滿了案宗。幾年前,那些案宗被移到箱子裏,那些箱子又被堆進了我寫小說的房間,從地板一直摞到天花板。這些案宗按照時間順序排列,上麵標有日期和客戶的姓氏,仿佛在窗戶旁邊築了一座堡壘。於是,窗外的光線得從這堡壘中間的空隙穿過,才能照在我的稿紙上。

一天早上,我正坐在不帶靠墊的溫莎椅上。我家的窗戶是嵌入式的,窗外,樹葉被風吹得翻轉過來,我翻開一本卷宗來看。上麵的名字是“威爾頓,特蕾莎”,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封信,落款日期是1955年11月6日,是一位叫詹姆斯·洛弗爾夫人的女士寫的,收件人是位於華盛頓斯特萊庫姆鎮的西部州立醫院負責人,事關她的妹妹特蕾莎·威爾頓,那年早些時候,特蕾莎曾因精神疾病在西部州立醫院救治,後來回了家。洛弗爾夫人在信中介紹了背景情況:特蕾莎有四個孩子;這些年,特蕾莎曾經多次離開她的丈夫弗蘭克;兩年前,特蕾莎曾經試圖自殺;特蕾莎曾被診斷為偏執型精神分裂症;特蕾莎家裏現在有兩個兒子,7歲的西恩和9歲的馬庫斯,但她沒有能力照顧他們。洛弗爾夫人在信中寫道,特蕾莎此刻正飽受精神疾病的折磨,並且堅信丈夫弗蘭克想要害死自己和孩子們,甚至連他們的另一個兒子、當時正在韓國服役的肯尼斯也不準備放過。

第二天,我在一份名為《華盛頓州對戰特蕾莎·威爾頓》的文件裏看到了這麽一段:特蕾莎·威爾頓從弗蘭克的手提箱裏掏出一把0.38英寸口徑的左輪手槍,候在一間臥室的門口,趁他吃完早飯上樓梯的時候,從背後擊中了他。弗蘭克從樓梯上摔下來,死在了廚房的地板上,臉朝下,當時西恩和馬庫斯目睹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