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停筆不再寫小說了。很長時間以來,我都在寫小說,現在我對這件事已經不感興趣了。生命中還有其他的事可做。要是繼續寫下去,我不過是在重複自己而已——我開始意識到,這些念頭不請自來,出乎我的意料,它們在我的腦海裏徘徊不去,折磨著我,並且一天天變得愈加強烈,讓寫小說的衝動顯得愈加單薄。一開始,我還能借著慣性寫一寫,後來慣性也不夠用了,於是我就幹脆放棄了。
這樣的變化發生在我身上,有點奇怪。這種狀態並不常見。起初,我有些困惑,每天晃晃悠悠地打發日子。我把很久沒讀的書拿出來讀。我去散步。與其說是散步,倒不如說是一邊把一隻腳挪到另一隻腳前麵,一邊努力讓自己不要忘記暖氣爐的過濾板該換了。每周二和周四上午,我跟妻子一起去一家公共泳池遊泳。我們差不多每周去看一次電影,每周去咖啡館吃兩次午餐。我的人生顯然已經步入庸俗的退休狀態。絕大多數時候,我就在家打掃衛生,整理屋子,把該修的地方修一修,該翻新的翻翻新,於是時間一周一周過去,我一點小說也沒寫。有些時候,我會沮喪地發現一晃就到了中午,可是這種不安從一開始就並不強烈,頂多也就是突然來一下子,要麽就是一種短暫的空虛感。持續更久的是一個若隱若現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有點不太對勁。後來,那種感覺也消失了,直到我每天早晨醒來,壓根兒不會再想起寫小說這件事,也不會再惦記它。我已經徹底把寫小說的事拋在腦後了。如今,人生又有了其他可能。如果這些文字讓你對眼前的這本書產生了好奇——好奇我是不是在開玩笑,或者在賣關子,抑或是漫遊進入了元小說(1)的邊界,或者幹脆這篇小說就是自動生成的——那麽,我想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