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鐵經典第4輯: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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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相愛了。有時甚至是白天,愛瑪冷不丁給他寫一封信,然後透過窗戶,給朱斯坦做一個手勢,後者趕緊解下粗麻布圍裙,向拉鬱謝特飛奔而去。羅多爾夫來了。其實就是為了告訴他,她很無聊,丈夫多麽討厭,生活很糟糕!

“我能怎麽辦呢?”一天他不耐煩了,嚷嚷起來。

“啊!如果你想的話……”

她坐在地上,坐在他的雙膝之間,發帶散開,眼神迷離。

“什麽?”羅多爾夫問。

她歎了口氣。

“我們去別處生活……某個地方……”

“你瘋啦,簡直!”他笑著說,“這有可能嗎?”

她又說回到了這上麵。他裝著沒聽明白,岔開了話題。

他真正不明白的是,卿卿我我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何有這些紛紛擾擾。她有她的動機、她的理由,就像是這份戀情的一個輔助。

事實上,在對丈夫的厭惡之下,這份溫柔正日漸增長。她對這一位越是投入,對另一位就越是嫌棄。夏爾前所未有地令她生厭,他的手指那麽粗壯,頭腦那麽遲鈍,舉止那麽粗俗,尤其是在與羅多爾夫約會回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於是,她一邊裝著賢淑的妻子,一邊熾熱地想著那個深色的頭發在曬黑的額頭上打了一個卷的麵孔,想著那副強壯又優雅的身材,想著那個飽經世故、欲壑難平的男人!正是為了他,她才像做首飾一樣修剪指甲,皮膚上才有總也塗不夠的冷霜(79),手帕上才有灑不盡的廣藿香。她戴著手鐲、戒指、項鏈。每次他要來,她總在那兩個藍色玻璃花瓶中插滿玫瑰,把自己和內宅都收拾一番,仿佛一位等待王子的交際花。女仆隻好不停地洗衣服,整整一天,費麗茜黛都走不出廚房。小學徒朱斯坦經常過來陪她,在一旁看她幹活兒。

他一隻手肘支在她長長的熨衣板上,貪婪地注視著攤放在他身邊的所有這些女士衣物:麻紗襯裙、方圍巾、細布縐領,以及有束帶夾層的闊腰收腿長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