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鐵經典第4輯: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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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執達吏阿朗先生帶著兩個證人,來到家裏做查封筆錄時,她表現得很鎮定。

他們從包法利的診室開始登記,但並未將那具顱相學的頭骨列入其中,它被當作他的“職業工具”。不過廚房裏的盤子、鍋具、椅子、燭台都一一在列,還有臥室裏擱物架上所有的小玩意兒。他們清點了她的裙子、內衣、盥洗室物品。她的生活,連同最私密的角落,像一具被剖檢的屍體,全部陳列在這三個男人的目光之下。

阿朗先生身穿黑色薄呢正裝,扣子扣得整整齊齊,係著白色的領結,長褲褲管的帶子綁得緊緊的,時不時地重複著:

“允許嗎,夫人?允許嗎?”

他經常讚歎:

“好看!……太漂亮了!”

然後將羽毛筆往拿在左手裏的牛角墨水瓶裏蘸幾下,繼續寫了起來。

整套房間查完之後,他們上了閣樓。

那裏放著她的一張斜麵課桌,裏麵鎖著羅多爾夫的信——必須要打開。

“啊!是信!”阿朗先生會心一笑,說道,“不過請原諒!我必須確認一下裏麵還有沒有其他東西。”

說完他輕輕地傾斜信紙,好像要讓金幣從裏麵掉出來似的。看著這隻胖手放在這些曾經令她心動的紙上,手指又紅又軟,像鼻涕蟲一樣,她有些憤憤不平。

他們總算走了!費麗茜黛進來了。她剛才讓女仆埋伏著引開包法利。她們連忙把留下看守查封物品的那個人安置到頂樓,他保證就待在那裏。

整個晚上,她覺得夏爾都愁眉苦臉的。愛瑪不安地觀察著他,他臉上的皺紋裏,似乎有著無言的責備。隨後,她的目光轉到那個裝有中式屏風的壁爐上、寬大的窗簾上、扶手椅上,轉到所有這些曾經減輕過她生活的苦澀的東西上,一股內疚之情湧上心頭,或者不如說是一種無盡的歉意,可這並沒有消除她的**,反倒刺激了它。夏爾雙腳搭在柴架上,心平氣和地撥著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