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鐵經典第4輯: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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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盤算:“我說什麽呢?從哪裏說起呢?”而前行中,她又認出了那些灌木叢、樹叢、山丘上的燈芯草,以及遠處的那座宅邸。最初的溫柔之情又回來了,被抑製的可憐之心得到了舒張,脈脈含情。和風拂過她的臉龐;一滴一滴融化的雪,自葉芽上落入草叢。

她像從前那樣,從草坪的小門走了進去,來到宅邸的正院,院子邊上各種著兩排茂密的椴樹。長長的樹枝隨風搖曳,沙沙作響。狗吠聲連天,響成一片,卻未見一個人影。

她手扶木欄杆,沿著寬敞筆直的樓梯拾級而上,走廊的石地板上落滿灰塵,幾個房間一字排開,像是在隱修院或者客棧裏一樣。他的房間在走廊盡頭,最裏麵,左側。當她將手指放到門鎖上時,突然感到渾身無力。她害怕他不在裏麵,又幾乎希望如此,然而這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最後的機會。她定神片刻之後,一想到這眼下不得不做的,便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他正在火堆前,雙腳搭在壁爐架上,抽著煙鬥。

“嗬!是您啊!”他連忙站起來說道。

“沒錯,是我!……羅多爾夫,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見。”

縱使她用盡了全力,也開不了口。

“您絲毫沒變,還是那麽迷人。”

“哦!”她又心酸地說道,“迷人也是可憐的迷人,我的朋友,您都不屑一顧。”

於是他開始對自己的行為做出辯解,由於編造不出更好的理由,便含混不清地請求原諒。

他的話語,尤其是嗓音和其本人的表演,打動了她,她裝出信以為真的樣子,或者說也許她真的相信了這個分手的借口:這是關係到一位第三者的榮譽乃至生命的秘密。

“無所謂了!”她一邊悲傷地看著他,一邊說道,“苦我已經受過了!”

他語氣中帶有幾分哲學意味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