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鐵經典第4輯: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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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不在家的時候,她經常從壁櫥裏餐巾桌布的夾縫中,拿出她原先放在那裏的綠色緞麵雪茄盒。

她端詳著它,將它打開,甚至聞聞襯裏上那股混合了馬鞭草和煙草的味道。煙盒是誰的呢?……是子爵的吧。說不定是他的情婦送給他的禮物。上麵的紋章圖案是她在某個紅木繃架上花費了好幾個小時繡成的,平日裏她將這個精巧的什物私藏起來,而當她專心致誌飛針走線的時候,她的鬈發軟軟地搭在上麵。愛的氣息穿過繡花底布上的網眼,每一針都在那裏繡出希望,或者縫下回憶,所有這些交錯的絲線,都隻是同一種無聲的**的延續。而後,一個早晨,子爵帶走了它。當它被放在寬大的壁爐框上,夾在花瓶和蓬巴杜式(72)座鍾之間時,他們都說了些什麽呢?她在托斯特。而他呢,此時此刻,在巴黎。在那邊!這個巴黎究竟是什麽樣子的?怎麽如此地響當當!她喃喃自語,不斷重複著這個名字,樂在其中。這個名字猶如教堂的大鍾一樣在耳邊作響,在眼前閃閃發光,甚至連香脂瓶上的標簽也因此變得光彩奪目。

夜裏,魚販子駕著二輪馬車,唱著“墨角蘭”(73),從她的窗下經過,她醒過來,聽到箍鐵的車輪聲,在離村的路上,漸漸變弱了。

“明天他們就到那邊了!”她心想。

她在想象中跟著他們翻過山嶺,走過村落,披星戴月地在大路上飛奔而行。追隨這麽一段或遠或近的距離之後,她的想象總會消失在一個模糊不清的地方。

她買來一張巴黎地圖,用指尖在地圖上遊覽首都。她沿著林蔭大道而上,途經街道線交會處的每一個拐角處,在那些代表房屋的白色方塊前駐足停留。最後她實在看累了,閉上眼睛,黑暗中仍見煤氣路燈在風中搖曳,敞篷的四輪馬車在劇院的柱廊前,當的一聲放下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