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君也阴险
天界。
风音心不在焉地在院中修剪着花枝,目光却是牢牢地锁定在屋内。
那里,丰神俊朗的神君大人如往常一般静坐于案前翻看着手中书卷,然而眸光却时不时地看向了一边摆放着的一面圆镜。
那面圆镜是东华仙君与离墨刚刚下棋输的。
以前二人下棋从未有过赌注,此时离墨却忽然提议加上些赌注,东华仙君觉得有趣便也应下了。
结果自然是输了。
愿赌服输,东华仙君提起赌注,离墨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着说:“一直听闻东华仙君有面水镜,不如就将这水镜借来几日看看可好?”
这水镜是东华仙君独有的宝贝,只要法力够深厚,便可以随时自镜中窥测到想见之人。
风音心里清楚的很,离墨大人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面水镜来的,就为了时刻观注那只桃花小妖的动向。
也因此,他才轻闲了许多,不必时时去下界探查情况来回汇报。
只是,离墨大人对那女人似乎越来越在意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风音正暗自担忧着,却见屋内离墨不知在水镜中看见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手中书卷一放,起身便直奔出了屋子。
风音甚至连唤他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他的身形已如风般消失在视线中。
什么事竟会让离墨大人如此心急?
风音皱了皱眉,走进屋去,看着桌上那面水镜。
镜中此时映出的,却是容浅被一名清浚男子俯首吻住的情景!
那名男子风音自是认得的,便是现在与容浅一直在一起的捉妖道士。
不过只是这样一个吻而已,算不得什么危险,上回人形蛛的袭击也未曾见离墨大人如此动容过,可如今却这般心急地亲自赶赴下界……
风音眉心紧拧,蓦然想起了上回那条小龙来回禀时的情景——
“神君大人,您交给小仙的修行已经完成了。”青玄十分恭敬地朝离墨鞠礼。
“嗯,一切可还顺利?”离墨微微一笑,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青玄点点头,却是又低声自语了一句:“也幸好我赶去的及时,否则那凡人道士就要与那妖孽同归于尽了。”
离墨自是听见了他的话,眉弯轻轻一扬,“哦?竟有此事?”
“是的。”青玄皱着眉,回忆道:“那凡人似是想要保护那女人,故意刺激那妖孽先杀自己,却是暗暗聚了所有力量想要自爆……那女人怎么说也是妖,他一个捉妖道士怎么竟会想救她?”
“是么?”离墨神情有那么几分复杂,俊雅的面容上却依旧带着浅笑:“在她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也是,那女人一直都怪的很……”青玄似想起了什么,眉弯微微一蹙,小声嘀咕着:“明明和那道士是天敌,可看起来关系却似好的很,那样又凶又没什么用的女人,到底哪里讨人喜呢……”
“青玄。”离墨淡淡看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却是又浓了几分:“本君看你天资不错,不如由本君替你作引,让你拜入勾陈星君门下可好?”
青玄一听,立时喜形于色,连连拜谢。
风音却是十分清楚,这条小龙今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天界中谁都知道勾陈星君俊秀瑰丽,俏美如花,男女莫辨,个性更是飘忽不定,时善时恶,令人捉摸不透。
尤其癖好俊秀的少年,到了他门下的弟子,只要是被他所看中的,哪个不是被纠缠折磨到只要一听见勾陈星君的名号便吓的恨不能挖地三尺躲起来。
离墨大人明知是虎穴,还让这小龙拜入其门下,可见其险恶居心。
这小龙怕是无意间惹着了离墨大人还不自知,风音除了同情的叹息外,更在意的是离墨大人究竟在生什么气?
“风音。”青玄离开之后,离墨淡淡唤了他一声,道:“那捉妖道士之事,你似乎并未提起过。”
风音微微怔了怔,然后垂首道:“我只是觉得这并不重要,毕竟离墨大人所关心的不是她会遇到危险之事么?”
他知道容浅与那道士在一起,他不说,只是觉得,在离墨大人面前,不能多细说容浅之事,说的越多,只会让离墨大人越难以放下。
“不重要?”离墨微微敛了眸子,叹声道:“她身边的任何一名男子都有可能是那个人,又怎会不重要?”
“即便如此,这不也正是离墨大人的所愿?离墨大人为的不就是让她与那个人相遇续缘,如今路已替她铺好,该怎么走便都是她自己的事。”
离墨眉心轻蹙,淡淡道:“但若与一个无关的男子关系太微妙,并非一件好事。”
“离墨大人,请恕风音直言,您这样一直保护着她已是很不正常,难道连她接触的男子也要一一盘查清不成?”风音看着他,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您这个样子,简直就好像容不得她身边有其他男人一样!”
当时,他说完这句话后,离墨面上闪过一丝愕然,静默了良久,才轻轻笑了笑:“是么?大概只是因为想让她受些苦罢……”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么?
风音知道离墨大人对容浅一直心怀愧疚,对她好也是想要尽力弥补,但现在的情形看来,却似乎已经完全超出了补偿的范围。
风音看着水镜中的那一幕,眉头紧拧,他知道自己的担忧终于要成为现实了。
离墨大人,您果然还是对她……
2.牛鼻子也性本色
月色下,容浅的右手被凤孤紧紧捉住,他的眼睛再不复清明,只牢牢盯着她,然后缓缓俯下脸,呼息有些急促而絮乱,她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有些痒痒的。
不好!这模样……是中了媚术找她来下手了!
容浅侧开脸闪避着,一边又挣脱不开手,只能急声叫道:“喂!凤孤!醒醒!居然中这种媚术,你丢不丢脸啊!”
平日一副自己法力高强的模样,专门欺压她,现在连小小一个媚术竟然都中招,也不过如此!
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呼唤,凤孤依旧没有半丝清醒过来的样子。
身后传来狐女柔媚的娇笑声:“不必白费力气了,你可知道,之前那迷香不只是迷香,同时还是媚香,他虽未被迷倒,却还是中了媚香,如今再加上我的媚术,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就绝对无法抵抗!”
正常的男人……
容浅此时真希望眼前的凤孤不是个正常男人!
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强自镇定,只嗤笑一声道:“你不是要杀我么?这样做对你又有何好处?”
狐女勾着唇角,幽幽开口道:“其实那个人还说了,若无法除去你,毁了你也可以……而且……”
顿了顿,她眯眸看了一眼凤孤,眼里漾起一抹复杂的神色,低低道:“明日府中人看见你们之间的苟且之事,想必温婉也会对这道士死心了。”
苟且……之事?!!
容浅被这四个字彻底打击到了,想她曾经为人之时,纯洁的连个初吻都没送出去,现在为妖后却是要贞节不保了么?!
不过,这狐女所说的让温婉对凤孤死心,又是为的什么?
还有那个人究竟是谁?!竟然可以恨她恨到这种地步,不是杀便是要毁掉她!
在这种紧要的档口,容浅脑子里冒出的却是一串串想不明白的疑惑。
“你很不专心。”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那张俊脸之上带着一丝不满。
容浅怔了怔,几乎以为他清醒了,却不料他忽而低头轻轻一咬她的耳垂,惹的她禁不住一声低呼。
原来还是被媚惑着的!
容浅不由大为失望。
狐女似看出她的心思,掩唇笑道:“中了媚术之人,心智虽然迷失,但本性却是显露无遗,你现在看见的他,才该是真正的他。”
“是么?”容浅嘴角微微抽了抽,耳根烫的像发烧,“我倒是没看出他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真正的凤孤竟会是这般模样?那他未免也藏的太深了些。
狐女轻笑一声:“你们二人便好好在这享受罢,我就不奉陪了。”
见她要走,容浅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淡淡问了一句:“能否告诉我,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与那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狐女没有回答,只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飘然离开。
“等等!”容浅终于用力甩开了被凤孤牢牢捉住的右手,转身便要去追。
然而——
“回来。”低低的两个字自身后响起,下一秒,容浅只来的及低咒一句,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被颈间那禁咒的力量拖了回去,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臂,将她用力拉入怀中,颈间,一片湿润与温热印上肌肤,“想要去哪?”
低沉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清冷沉稳,透着一丝喑哑,微勾的唇角更带了些邪魅的味道。
……太邪恶了!这真是她平日所认识的那个清冷的只会一板一眼捉妖的凤孤么?!
难道真如那狐女所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被圈在怀中,容浅顿时全身都烫了起来,知道此时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得进去,于是眉目一沉,左手微握,便准备使个妖法脱身。
谁料凤孤却忽而抬手夹着一张符往她额上一贴,那符转瞬间便又化为一道光钻入了她的眉心之中,容浅惊讶之下,徒然发现,自己的妖法竟是半分也使不出来了。
“这样子便该老实些了。”凤孤微微一勾唇,笑容中带着三分轻挑。
就算被迷惑了心智,却还是一样反应敏锐,手段更是令人讨厌至极!
容浅恨的将牙咬的“咯咯”响,使不出妖法,她就等于是个普通的弱女子,实在是叫她欲哭无泪。
容浅大受大击之下,身子踉跄地向后退着,直到后背贴上了冰凉的假山壁,再没退路。
一双手臂撑在了她两侧的石壁上,将她牢牢圈锢在了身前。
二人的距离更近,姿势也更加暧昧了。
容浅心中转过千万思绪,寻找着逃脱的法子,却未料面前凤孤忽而身形向前一倾,一手紧紧攫住她的下巴,俯首便准确地吻上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容浅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待回神过来,立时浑身一个激灵,伸手想要用力推开凤孤。
竟然叫一个男人就这么给吻了,而这男人竟然还是凤孤,实在是太刺激人太可怕了!
然而,可惜被封了妖力后,力量悬殊太大,任由容浅怎么用力,面前之人根本是纹丝不动。
凤孤的手牢牢圈住了她的腰,力道倏地加重,几乎要勒断她的腰。
凤孤原本清明的眼睛变得有些迷乱,更多的是燃着难掩的欲火,带着侵略性的,用力吸吮着她的唇,舌尖强硬地想要撬开她紧闭的牙关,往更深处探入。
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将她用力压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吻得愈发强势而放肆,一只手更已是伸入她的衣襟。
这个死人凤孤!从遇见他开始就一直没好事,现在更要被他给害惨了!
容浅又急又愤,再顾不得许多,直接抬膝朝他双腿之间狠狠顶去。
残废了可别怪她!
然而,凤孤动作却比她更快,抬起一腿便轻松地挡住了她的攻击,身体又往前逼近几分,牢牢压制住了她的双腿。
如此紧密的贴近,容浅甚至能感觉到此时抵在腹间灼烫的坚硬,紧张之下,一时间再不敢动弹半分。
“乖一点,我要你……”紧攫在她身上的那两道目光和气息都变得异常灼热,凤孤低头在她耳畔颈间亲吻,一手已探向她的腰间,迫不及待地扯下她的腰带。
3.君上来救她了
发现面前这个身体的变化,容浅头疼不已。
眼前的他完全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样下去情势会演变成什么样,容浅心里清楚的很,然而除了苦笑,她却没有任何能力阻止。
有些认命地闭上眼,容浅带着无限怨念地想着,这世上第一个被凡人给强占失身的妖估计就是她了。
忽而,鼻尖嗅见一股极为熟悉的淡淡竹香,容浅心下一惊,不由立时睁开了眼。
但见面前凤孤的动作也蓦然止住,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如梦初醒般地盯着容浅看了好半晌,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正扯在她衣带上的手,目光一惊,蓦地收回手,连连退了几步,努力平复着身体上还未完全褪去的冲动。
而容浅此时脸上却没有获救的喜悦之色,目光只是一眨不眨地凝聚在他的身后。
那里,一袭青墨色的身影静静凝立,青衣如黛,发黑如墨,俊美温雅的脸上笑意生动而柔和,眸中神色却掺着几许复杂。
五年没见,没想到会突然再见到他,容浅一时呆怔在那里,恍如梦中一般。
凤孤自然也看见了身后之人,眉心微蹙,他可以感觉到此人不同于常人的气质,相信绝非一般人,他身上的媚术得解,想来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不过,不知为何,他看见此人的一瞬间竟莫名的觉得有些不顺眼,他确定他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但这种奇怪的感觉却又是怎么回事?
压下心底那抹不快,凤孤看着他沉声开了口:“请问……”
“君上!”话未说完,却被容浅突然的一声欢呼给打断,接着便见容浅欢快地扑到对方身上,笑容满面地搂着对方的颈道:“你终于来救我了!”
其实,这一刻,容浅更想做的是,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襟质问他为什么一直对她避而不见!
但形势权衡下,她还是选择了拉关系,毕竟现在唯一能救她脱离苦海的,便只有离墨了。
离墨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笑了一笑,眉梢眼角俱是柔和:“你又长大了许多。”
容浅十分乖巧地蹭在他怀里笑,一边抬眸望着他的脸,语声温软:“君上还是一点都没变,不过好像削瘦了一些。”
凤孤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重重咳嗽了一声:“请问这位是……”
会与容浅这般要好的应该也是同类才对,但他却并未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半丝妖气,让他不觉有些疑惑起来。
离墨淡淡看他一眼,眉弯微敛,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容浅却已是挽着他的一只胳膊,抬手指着凤孤向他控诉起来:“君上,你不知道,我被这牛鼻子欺负的好惨……”
容浅绘声绘色地将几日来被凤孤恶整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离墨只是侧脸静静听着,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而在听到容浅说被收入炼妖壶内时,离墨不由微微蹙起了眉,不时还看了凤孤几眼,目光却透着几分复杂。
而凤孤听着她近乎夸张的描述,不觉也有些无奈地苦笑。
待容浅全部说完,离墨轻轻一捏她的鼻尖,低声笑了笑,语声低沉悦耳:“谁让你私自跑出来,吃些苦也是应该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容浅心中嘀咕了一句,却没胆说出来,只奇怪地问道:“君上,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而且还赶的这么凑巧。
若是再晚上一会,她可真要贞节不保了。
“不过正巧路过而已。”离墨回答的轻描淡写。
他不会告诉她,自水镜中看见凤孤轻薄她的那一刹那,他便什么都来不及想的径自匆匆赶了过来。
如今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未免有些太过冲动了,而这样的冲动来的却似乎有些太过莫名。
容浅听见他的回答,却是不由撇了撇嘴。
正巧?那也未免太巧了些吧?
而且上一次,那条死鱼及时的相救和他口中所说的上面给的吩咐,一直令她颇为在意。
现在联系起来,一个不太可能的答案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君上……”容浅迟疑了一下,然后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一直都在上面注意着我的事吧?”
因为关注着,所以才每回都在她遇到危险之时,及时救下了她。
可是,他若真这般在意她,为何又要一直对她避而不见?
容浅觉得,她真的是一点都看不透离墨的想法。
离墨微怔了一下,然后抬手一敲她的额头,笑了笑:“这么些日子不见,倒是不知你几时学会了自作多情。”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容浅却是摸着额有些失落。
自作多情……又是她想多了么?
“你难道不知,自作多情一向是她最擅长的本事?”一旁凤孤竟也插上一脚,落井下石。
离墨微微颔首,嘴角带笑:“想来也是我以前太过宠她,才形成了她今日这样的性子。”
离墨不维护她也就算了,竟还同凤孤一唱一合,容浅几乎要气的吐血:“你们你们……”
怎么就没人同情她的凄惨遭遇呢?
凤孤笑笑:“看来你并不懂得如何管教,还是让她跟着我多磨磨心性的好。”
“只怕你又要欺负她。”离墨很是宠溺地又捏了捏容浅的面颊,看着凤孤笑的格外温柔,眼神却微微有些冷了几分:“她跟着我十几年,可是还未曾受过这样的欺负。”
那样温柔到极致的笑,容浅再熟悉不过。
离墨在生气,而且是十分生气。
“正是未吃过苦,所以让她历练历练总是好的。”凤孤却是毫无愧色地挑眉看着离墨,语声戏谑而冷淡:“若非你一直惯着她,她的修为怎会差到如此地步,你是害了她。”
容浅看了看凤孤,又看了看离墨,不知怎的,他们之间的气氛突然由之前的一唱一合演变成现在剑拔弩张的形势了。
不过,对离墨的话,容浅却是听的极为舒服。
挽着离墨的胳膊,她柔入春风的一笑道:“有君上在身边,我修为差一点也不要紧,是不是,君上?”
然而听见她的这一句话,离墨却是不由微微一怔,徒然间像是猛然清醒了一般,抽出手将容浅轻轻往前一推,朝凤孤淡淡一笑:“看来容浅的脾性你也清楚了不少,往后跟着你,还要多多担代些。”
凤孤也怔忡了一下,微敛了眸子,却是理所应当地笑笑:“这几日我也并未少担代。”
离墨突然间急转的态度,让容浅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待回神之后不由大受打击,她神色凄楚地看着离墨,阴恻恻道:“君上,你难道打算将我继续丢给这牛鼻子么?”
明明眼瞅着他就要救她脱离苦海了,怎么竟又反踹一脚将她踢往更深渊处?
离墨微微笑道:“我一会便要回去,将你交托给他,总是放心一些。”
你确定我跟着他你会很放心?!离墨大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和我是死对头啊!你竟然放的下心?!
容浅一脸被呛到的表情,可怜巴巴地扯着他的衣袖:“君上,你带我走吧,我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侍奉你,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很听话!”
虽然离墨偶尔也十分阴险,但总算对她还很温柔,比起没心没肺的凤孤,跟着离墨怎么也要比跟着凤孤好。
离墨看了她半晌,神情隐约有些模糊不清,良久,嘴角才缓缓勾起一丝笑意,轻声道:“可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我并非你所要等的人,所以,你不该再跟着我……”
容浅怔忡了一下,然后缓缓松开了他的袖袍,唇边挂着一抹凉凉的笑。
曾经的五年,她一直在等他,等到心灰意冷时,她选择了离开。
然而,在刚刚再见到他的一瞬间,她却仍旧忍不住欣喜,以为终究还是等到他了。
可是,他却又一次推开了她,让她去等别人。
她不明白,他为何一直这么执着于让她去找一个她根本就已经没有半分印象,更不知道是谁的人?
他说那个人是她一直在等着的人,但他却不知道,她现在一直想等的却是他。
虽然到现在,容浅也无法确定对离墨究竟是何种感情,但是,她却很清楚,她是她在这一世中心里最为亲近之人。
但他,却显然并不这么想。
既然这样,她也不至于再死缠烂打,好聚好散,也给双方留点余地。
容浅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朝离墨露出一个十分讨喜的笑颜:“是呢!我都差点忘了我出来的目的……多谢君上今日相救,君上想来还有许多繁事在身,不早些回去,怕是风音又要念叨了。”
离墨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神色复杂,“容浅……”
容浅却是又蹭到凤孤身边,露齿一笑,“凤孤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对不对?”
凤孤皱了皱眉,淡淡看她一眼,伸手一拍她的头,笑道:“那是自然。”
离墨看着他二人,眼底眸光流转,看不出是何种情绪,最后只是低声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回去了。”
淡淡的月光下,容浅看着那袭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夜色中,直到最后也未曾再回头看她一眼,心中更是消沉丧气。
他还真就这么放心地走了……这一次,又将几年再见一面?
“他已经走了,你还打算这样看到几时?”身旁,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容浅斜斜看了凤孤一眼,伸手推开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我愿意看,就算一直看到天亮,你又奈我何?!”
所有的希望和喜悦一瞬间都化为泡影,容浅此时的心情可谓是愤闷到了极点。
凤孤看着她,目光最后停在了她的腰间,有点不好启口:“你的衣带断了,最好还是先回去换件衣裳。”
容浅低头看了看有些松散的衣裳,没有衣带束着,衣襟半敞,里衣微露,却是显得几分**。
容浅抱着手臂,眉弯一挑,没好气:“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方才对你……”凤孤蹙眉看着容浅,脸色有些尴尬不自然。
这模样和之前中了媚术时相比倒真是判若两人。
容浅十分平静地理了理衣裳,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咬了我的耳朵,吻了我的唇,摸了我的身子,该占的便宜都占尽了,就差没脱了我的衣服毁我清白了……不过也很正常,男人都是性本色嘛,就算是你这样修身养性的修道之人,也是一样……”
容浅每说一句,凤孤的脸色就阴沉几分,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低斥一句道:“姑娘家,说话竟这般口无遮拦,不知羞耻!”
“你都敢做了,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容浅知道他面子挂不住才故意扯开话题,忍着笑意,挑眉看着他道:“啊!你应该不至于对方才所做的事全都不记得了吧?”
凤孤面色忽青忽白,袖中双手紧握,神色复杂变幻。
虽然中了媚术,但对于所做之事,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那样的自己令他感到陌生却又莫名有些熟悉,就像是一直压抑在内心底处的某个灵魂一瞬间被释放出来一样,真实的好像那才该是原本的他。
虽然不是自身意愿,但到底也是他所做出的事情,面对容浅的讽刺,凤孤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方才是我失态了……”
容浅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又怎么会放过这次可以损他的机会。
她看着凤孤,目光哀怨,神情凄楚:“我虽然是妖,但也是女子,也是有尊严的,你这样对我,一句失态就没事了,我的便宜却是全白给你占完了,你叫我以后怎么有脸再见妖?”
凤孤大为难堪,又细想起方才那些恶劣的逾礼举动,声音虽依旧沉冷却是软化了几分:“是我大意着了那妖孽的道,让你受了委屈,对不起……”
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好声好气的赔礼道歉,容浅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不由自主地轻轻“啊”了一声,然后眼波一转,微微笑道:“若你真觉得对不起我,不如就解了我身上的‘言灵禁咒’,放我离开吧,我也不会要你负责的。”
凤孤眼眸微微眯了眯,深刻地看了她一眼,慢慢道:“方才那人已托我好好照看你,而且我也觉得,还是留着你在身边的好,放心,我会负责的。”
居然宁可负责娶她也不放她?!
“你……”容浅气的咬牙,抬手指着他:“我才不会嫁给你!”
凤孤斜斜看着她,笑了笑:“你想多了,人妖殊途,若真娶了你我还怕遭天谴。我的意思不过是,你既然怕没脸见妖,我便负责让你见不到他们就是。”
容浅嘴角微微一抽,半晌才挤出一丝笑来:“……你实在是太通情达理了。”
“客气了,既然不小心吃亏占了你便宜,给点回礼也是应该的。”说这句话时,凤孤之前的歉意已然完全不复存在,更带了几分戏谑与调侃。
占了便宜还叫吃亏?!吃亏的人是她才对吧?!
容浅承认自己脸皮一向还算厚,但现在却是见识到比她更厚一层的人了!
容浅恨的牙痒痒,却又偏偏无可奈何,气急下,扬手便想掐个火咒烧他,却在半晌没反应后,才想起自己的妖力在之前被凤孤给封了。
容浅更是气的跳脚,恼道:“不放我走,至少先把封住我妖法的禁制给解了!”
虽然她妖力也不高,但也比一点都没有要强的多。
“唔……原来我将你的妖力也给封了……”凤孤一脸恍然的模样,却是毫无半分惭愧之色道:“不过这样倒也不错,若是解了禁制,还要应付你的偷袭实在是有些费力。”
“你可以去死了!”容浅赌气之下,捡起地上一颗石头便朝他砸了过去。
凤孤轻轻侧身避开,咳嗽一声道:“实在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凭你现在的力量,这种东西还砸不死我。”
没有了妖力,容浅现在的力量就和普通女子一样。
容浅大受打击,消沉地蹲在地上,气的直捶地。
凤孤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时候不早,你也累了,早些去睡罢。”
容浅恨恨地站起身,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就是一夜不睡,也不跟你再睡一屋了!”
凤孤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那你便在外面好好乘凉罢,我先回房去了。”
说着,便真是一点也没犹豫地转身就走。
完全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容浅十分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四月的天,夜仍旧很凉,一阵寒风吹来,容浅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若是有妖力,还可以用妖法护体驱寒,现在若待在这,就只有挨冻的份!
容浅斟酌了半天的利害,终于还是闷闷一跺脚,追着凤孤回客房去了。
3.温柔的威胁
云绕雾缭之中,离墨登上了天门,缓步朝自己的府院走去,清浚的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化不开的郁结。
方才只差一点,他便忍不住要将容浅给带回来,留在身边确实更容易让他安心。
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违逆天规,受下天刑都只是为了能替她续回这段缘,都已走到这一步,岂能前功尽弃?
她忘了前缘,所以她不明白这段对她有多重要,但他却是一直看着她。
一千年来,她轮回了七世,每一世最终都孤独死去,永远都是一个人……
因为,她的缘在千年前便已经断了,而亲手切断这段缘的正是他。
她前生留下了憾,所以转世之后,这憾一世无法弥补,便永生不得圆满。
他看着她与那个人,生生相错,永远都轮回不到一世,永远都无法再相遇,也永远都无法再续起这段缘,永远这样一个人的孤独死去……
那时候,他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感觉,从前没有心的他,自有了她的心后,便学会了心痛。
于是,愧疚之心愈来愈深,终于再也无法这般坐看下去。
当初她跳下轮回台时,她对他说:“我把我的心给你,你把我的爱还给我好不好?”
他知道,她定是怨他害了她所爱的人,所以,现在他便将她的爱还给她。
“神君。”忽而一声娇柔的女子声音传来,迎面走来的正是百花仙子瑶光,她看着离墨,眸底神色讳莫如深:“神君莫不是刚从下界回来?”
离墨微微眯了眯眸,淡淡颔首,打量了她半刻,笑道:“看仙子的模样,似乎也刚下界了一趟?”
瑶光脸色微微一变,却是柔媚一笑:“瑶光是奉天后之命,下界查看花仙们是否都如期开花,不知神君下界却是为了什么事呢?”
她话中的深意,离墨又怎会听不出?
离墨不答,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悠悠问了一句:“瑶光,你可还记得你这百花仙子一位是如何得来的么?”
瑶光一怔,不知他怎会突然提起此事,秀眉微微一蹙,轻轻咬了咬唇:“自是托神君之福,向天帝荐举了瑶光,瑶光才能侥幸成为了百花仙子,神君的大恩瑶光一直铭记于心。”
“你错了。”离墨微微笑着,依旧柔和的有如熏风拂面,语气却甚是平淡:“并非本君施你的恩,这本便是你努力修仙该有的成果,本君不过只是替你铺了一条路罢了,也算是还你曾经的恩,但若是现在你忘了修仙的目的,屡屡犯过的话,界时本君也帮不了你。”
瑶光面色立时一白,眼波流转,却是咬牙看着离墨道:“神君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犯过?瑶光所做的一切不过都全是为了神君而已!神君若是觉得瑶光做错了,不妨现在就毁了瑶光的仙身,将瑶光贬下凡去!”
她知道离墨的性情,她对他毕竟有恩,他绝不会真的伤她!也正是仗着这一点,她才敢做下这所有事。
离墨幽深的眸子凝聚在她身上,忽而轻轻一笑,缓步走上前,手指微凉,从瑶光那美丽修长的脖颈上轻轻滑过,“瑶光,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过去念着你对本君有恩,本君才一直由着你的性子,但并不代表本君可以纵容你所做的所有事情……有些事,有些人,本君不叫你碰,你便不能碰,前几次本君可以当作没发生,但若你仍旧执意下去,界时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自认你真能承担的起么?”
温柔至极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冰冷刺骨,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瑶光禁不住有些瑟瑟发抖,感觉到他在她颈间滑过的指尖,她的肌肤都微微有些颤栗。
这样的离墨,她是第一次见到。
天界中都传闻说九曜神君性情温和,平易近人,俊雅的面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所以,没有人知道,这样温和的一个人,真正动怒之时会是怎样的可怕!
而现在,瑶光清楚的了解到了这一点。
直到离墨越过她走出很远的地方,她仍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全身都透着无法抑止的寒意。
良久,她冷凝了眸子,眼底划过一抹凌厉与愤恨之色,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