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世界:烈焰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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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流琛到达片场时,一眼便看见人群中脸色难看的兰舟。

她穿着戏服,一身妖艳的旗袍,妆容不比少女时的天真烂漫,反而多了几分妖艳霸气。

可她的眉宇之间却是沉默与阴郁,与以往那个明艳得不可方物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叶流琛看着今天的兰舟,总觉得她有些奇怪。可他来不及上前和她说一句话,就被导演喊去埋位。

按照剧情的进展,许岱川走后,遇上了小时候救过他的地下党姜丽。他为她的热情明朗所折服,很快忘记了他曾对弦香许下的承诺,他没有回去接她,转而加入地下党,和姜丽在救国大业中生死相许。

许家在战火硝烟中支离破碎,弦香趁乱出逃,一路北上,就是为了去找他。这一路凶险万千,她还被骗去了妓院。弦香为了自保,用计杀死了要强暴她的恩客,却因为下手狠辣而被国军老大相中,带回去做了特务。

就这样,他们阴差阳错地分开,又阴差阳错地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之上。

兰舟的脸色苍白,精神恍惚,似乎在为什么忧心。

叶流琛与人群中好不容易对上了她的视线,却发现她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那个眼神,让叶流琛猛地一怔,仿佛回到了他的大学时代,他在台下,顾巧在台上时的模样。

导演喊他们准备开始,兰舟这才收回了视线,她闭了闭眼睛调整情绪,再睁眼时赫然是那个泼辣单纯的弦香。

叶流琛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七月初七,寻常人家的少爷小姐去河东放花灯祈愿,红尘中的痴男怨女却都挤在万花楼里花天酒地,消极避世。

弦香抱着一张琵琶弹唱,她翘着二郎腿,旗袍开得很高,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根来。她自南方而来,最擅长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调。她痴痴地望着前方,像是在思念远行久久未归的良人。

弦香很快被手握兵权的军阀看中,她乖巧顺从地挽上大帅的胳膊,扶着他往楼上厢房中走去。

门刚关上,急色的大帅便像饿虎扑食那样将弦香扑倒在**,嘴巴胡乱地啃着她白花花的脖子,一双手也从她的裙底探入。被他压着的弦香,脸上却一丝意乱情迷也没有。她压下眼角,眼底有杀意一闪而过,她趁大帅不注意,从头上取下别发的发簪。

只见寒光乍亮,她一个翻身,手起簪落,大帅的脖子上已经被她割开一个口子。鲜血四溅,弦香不慌不忙,一手捂住大帅的嘴,反手又用那簪子朝他胸口刺去。

她连扎了十几下,直到身下的人没有了气息,她才从他的身上下来,一脸冷漠地擦了擦脸上的血。

“……弦香……”

弦香一怔,这声音熟悉又久违,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一别三年的许岱川。

“阿川!”弦香简直欢喜的不能自已,她急急地朝他跑了两步,不料许岱川却神色复杂地后退几步,与她拉出一段长长的距离,宛若此生彼端。

弦香这才注意到,许岱川穿着一身夜行衣,显然是有任务在身。想来这大帅也是他的目标,他才会埋伏在这里。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还有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冷漠。弦香心中一疼。

“你……就是那个代号‘蛇蝎’杀人不眨眼的特务?”

弦香垂下眼睛,半晌才答了一声是。

许岱川瞪大眼睛,几乎是痛彻心扉:“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弦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那笑容苦涩,带着无可奈何的决绝:“怎么不可以?这世道这么乱,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你知道我是怎么走来这里的吗?你没有回来,我只好来找你,那些人把我身上能抢的东西都抢走了,他们把我卖到妓院,要强**。可是怎么可以呢?我还要等你啊,阿川,我还要等你。”

许岱川张了张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弦香的视线下移,落在他的手上,发现他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银色的指环。

弦香的瞳孔急剧收缩,厉声问道:“这是什么?!”

许岱川别开眼睛,说道:“我结婚了。”

这四个字,足以将弦香击入万丈深渊。

她等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可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接受特务训练的那段时间,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每天和死人鲜血打交道,莫怕滚爬,不过是为了留下一条命,让自己还有机会见他。

人她可以杀,猪食她可以吃,甚至连**和凌辱她都可以忍,支撑她活下来的,就只有一个许岱川。可是,许岱川却背弃了他的诺言。原来那些于她而言弥足珍贵的过往终究只是过往,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许岱川不知怎么的有些慌乱,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她小时候救过我,我很爱她……我和她志趣相投,我们、我们……”

“许岱川。”弦香的魂好似被抽走了,如今只剩一具空壳。她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这个骗子,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卡!”导演满意地直拍手:“Good take!”

叶流琛还沉浸在许岱川的情绪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站在对面的兰舟也独自怔忡着,她脸上的迷茫深深刺痛了他,这让叶流琛不管不顾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角落。

空无一人的背景墙后面,叶流琛将兰舟困在了自己的臂腕之间。兰舟终于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

“你是谁?”叶流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顾巧,你是不是顾巧?”

本来他是不敢确认的,可是这样行云流水的演技和这样扑面而来的灵气,不是顾巧,又能是谁呢?

兰舟如被雷劈,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流琛,怎么也没想到会从他的嘴巴里说出这个名字。

“我去看过顾巧的毕业戏,那时她演的就是这样义无反顾为爱付出的角色,你刚才的那句台词,不论是情感、语气、停顿都和当时的她一模一样。你是顾巧,你是顾巧!”

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界那么久,兰舟忽然反问道:“你知道我养小天人的事了,对吗?”

叶流琛一愣。

“昨天我结束了拍摄回到房里,发现房门开了,银盒不翼而飞。我找酒店负责人调了监控,看见明深琛带着银盒和你一起走了。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所以你也知道了,对吗?”兰舟平静地询问,可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冷淡地叙述:“后来我派几个保镖去找,想他们说让明深琛给跑了。所以,你也都知道了吧?我养小天人的原因。”

兰舟深吸一口气,视线终于落在了叶流琛的身上。

那双曾经会说话的眼睛里一点流光也没有,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哀怨。他的希冀和期待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渐渐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种手足无措的茫然。

妆容在兰舟的脸上分崩离析,连带着她那张妆点精致的脸,在叶流琛惊讶复杂的目光注视下,露出了一寸一寸如嘲笑一般的裂纹。

兰舟再没有那么不可方物,仿佛身上所有的光环在此刻悉数熄灭。

“所以……我是不是顾巧,早就不重要了。”

叶流琛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舟走远。

他却不知道,兰舟转过身离去的同时,兰舟痛苦地捏紧了拳头。她快步走到角落藏好,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却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她垂下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渐渐的,那颤抖变了意味,好像是在笑。

笑声自兰舟深埋着的头下传了出来,她慢慢抬起脸,脸上的表情已经全然变换。

如今的兰舟,再不是刚才那个隐忍压抑的兰舟,而是阴鸷狠辣,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