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部落坐落在黄河岸边，受黄帝和炎帝的治理，欣欣向荣，生机盎然。
孟了他们如神兵天降一般，从半空中掉在地上。可周围的人们对他们的突如其来视若无睹，依然在兴致高昂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真切与部落中的热闹的麻木形成鲜明的对比。
“该死的，他到底造了多少个幻境？盗梦空间吗？！”凌灵灵烦躁地骂道。
“谁让你刚才瞎攻击的，你知不知道是幻境有防御性，一旦受到攻击，就会将侵入者自动下放到另一个幻境中！”孟了没好气地说道。
“我怕嘛！”凌灵灵撇撇嘴，“你又不是没看到，那双眼睛有多吓人。”
“现在好了，一点线索都没了。”孟了挫败地说道，“抓不出幕后黑手，这里的幻境会不断地重复下去。”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永远走不出去了？”
“还有一个办法。”孟了说道。
“什么办法？”
“完成这个游戏，找出幕后大BOSS。”
“怎么完成？”
孟了忽然扭头看着秦无终，“你上次说，你和沈星楼约定要参加仙侣大赛？”
秦无终点头，“蚩尤即将大举进攻人界，炎帝和黄帝需要借助仙侣之间的力量，所以公开设立决斗台，选出人间能力最强的仙侣。玩家先结成仙侣，通过PK的方式选出排名第一的那队，然后和炎帝黄帝一起，阻止蚩尤。”
孟了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参加仙侣大赛。帮你和沈星楼扫清比赛道路上的障碍，完成你们的愿望。”
“我们？”凌灵灵倒是被他的壮志凌云逗笑了，忍不住探了探孟了的脑袋，嬉笑道：“我说，你这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来的啊？”
孟了缓缓地勾起嘴角，“因为我的记忆告诉我，玩游戏对我来说应该比捉天人容易。”
凌灵灵的笑容停在脸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孟了。
“秦无终、沈星楼。”孟了正了正语气，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秦无终一怔。
孟了笑了起来，“我带你们回家。”
部族中人来人往，门口竖立着一个告示牌，街角有卖瓜的老人家正摇着蒲扇指点各方前来报名的人。
一张卷轴悬浮于半空之中，上面早已密密麻麻填写了一些人的名字。卷轴下支着张桌子，上面端正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
看守卷轴的卖瓜老头笑得热情，他的头发胡子均是花白，看起来十分慈祥，却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那眼睛让孟了猛地一怔。
他捻须微笑，问道：“年轻人，若要来参加仙侣大赛，就在这簿上填上你们的名字。炎黄二帝顾念各位的勇敢，许你们每人一个愿望。若你们能在大赛中胜出，炎黄二帝自会现身，满足你们的愿望。”
四人分开写下愿望。到孟了这里时，他提笔犹豫良久，写下我是谁三字。与其说愿望，倒不如说是他听了那男声的话，心生的疑团。他写得快，再去看凌灵灵时，发现她将手中的纸条捏作一团，也不知道是写了东西还是没写。
凌灵灵看着秦无终说道：“我和孟了只能尽可能地帮你们多淘汰一些对手，其他的，你们自求多福。”
“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秦无终这样说道，可手却忽然被人抓住。她惊讶地回过头，看见沈星楼那张略带笑意，却有些别扭的脸。
“是我保护你才对吧，小无终。”
秦无终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星楼。
沈星楼笑了，“怎么，太久没和我并肩作战，生疏了？”
秦无终想哭，却笑了。她知道，就算此役以后，她和沈星楼终将离别，这一次，她也要牢牢握紧他的双手。
凌灵灵摇摇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叹息。
仙侣大赛分设两个决斗台，双双胜出者即可参加决赛。老头为他们讲解规则之后，便一直在旁边含笑注视着他们。
这倒是简单粗暴。凌灵灵提着孟了跳到了决斗台上。孟了猝不及防，踉跄好几步，因为没有展露出自己的英武挺拔而不满地看了凌灵灵一眼。
谁知凌灵灵眼中满是轻佻张狂，她眉眼如刀，往台下悠闲地扫视一圈，忽而勾唇一笑，邪魅危险：“既然是游戏，你们就赶紧上来，速战速决。”
底下的人确实被这句话挑衅到了，话音刚落迎面便来了一对男女，修的职业和他们相同。
“你行不行？”孟了忽然有点没底气。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凌灵灵笑得十分天真。
对决开始。
对方道士剑气一扫，孟了差点被拦腰砍成两截。还好他闪避及时，险险避过那剑气。
这时，他看见那道士的双眼泛着红光，和黑洞中见到的如出一辙。那眼底闪烁着危险的笑意，又带着点要戳穿一切的狡黠。
孟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的剑气轰中。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却忽然在脑海中看见了自己。
那个他并非是天师，而是佩戴着装备，在一间透明的玻璃房中冷静熟练地操作着键盘和鼠标的自己。
在那个自己的面前，是巨型的屏幕。屏幕中显示着的画面正是现代意味十足的都市，少年灵活地在高楼之间穿梭跳跃，指间夹着几张星月卡。他每一张银月卡弹出，必有天人死在月光闪烁之下。
孟了看见那个自己摘下耳机，站了起来，对身后一个人说道：
“通关了。”
话音刚落，房中响起了慢悠悠的掌声。
孟了听见房内传来一个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恩赏，与并不真切的赞扬。
“很好。孟了，欢迎你加入《S》的终极内测。”
那个孟了得意地笑了笑，朝那声音走去。
不，不要去！孟了冲上前去，拉住那个正朝巨幕走去的自己。
就像是在照镜子，镜子里的他和镜子外的他无声对立着。
“你是谁？”“镜中”的自己开口问道。
“我是孟了。”
“胡说八道，我才是孟了。”
孟了一愣，“你是哪个孟了？”
“你又是哪个孟了？”
孟了回答不上来。“镜中”的孟了忽然咧开一抹笑意，连眼睛都变成了红色的，和刚才那个袭击了自己的道士一模一样。
孟了猛地回过神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困住沈星楼？！”
“游戏人，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什么沈星楼。我要找的那个人是你。”
孟了看见“自己”的脸慢慢变得扭曲，心里被一种奇异的恐惧感给填满了。
他听见镜中的自己说道：“只有你，才能帮我脱离控制。只有你，才能帮我离开这里。”
一只手忽然从镜子里面伸了出来，那只手由大批量的绿色数字组成，朝孟了的脖子探了过来。
又是一阵杀机凛然的剑气。孟了听见凌灵灵气急败坏在他身后喊叫的声音。
“孟了！你在发什么呆！再不回神你就挂了！”
孟了睁开眼睛，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擂台上。
回想起方才的一切，孟了目光所到之处，均是一片肃杀。
“不会挂。”他低声说道，露出一抹笑容。
他一跃而起，手中长剑直指那不知何时恢复正常的道长的脖颈！剑锋一扫，对方的脖子立即见了血，白狐还欲加血辅助，孟了神出鬼没般绕到她的面前，用手中的长剑结果了她。
手法冷冽的让凌灵灵都为之咋舌。
结束了PK以后，孟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孟了……”她艰难地叫着他的名字，走过来踢了踢他，“喂，你还活着吗？你刚才发什么呆呢？”
孟了像尊泥人，他机械地抬起头，把视线落在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凌灵灵身上。他的目光空洞麻木，好像灵魂被掏空，只剩一具躯壳。
“我刚才，看见了我自己。”
“什么？”
“凌灵灵，你还记得你自己的事情吗？”
凌灵灵皱眉，似乎很不喜欢他现在这副样子：“什么？”
“什么都好，你的成长经历，你的人际关系，从你有记忆以来到现在的一切一切，你记得吗？”
凌灵灵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什么都说不出来。
孟了苦笑，“我是个孤儿，没有亲人，跟我师傅学艺。但现在我才觉得，我之所以会是个孤儿，是因为这个孤儿的身份根本无迹可考，没有回忆，没有过去。我试图努力回想我是怎么长大的，过去的每一天我是怎么度过的，我又是怎么学艺的？可是我发现，我想不起来。我就像是一个被凭空捏造出来的人，我看似心安理得地活了十七年，可是对于自己的过去，我一无所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孟了的语气如冰一般寒冷低沉，“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心跳和体内流淌着的血液，我在呼吸，我可以触摸到这个世界，我能确定我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可是，我却感觉不到我身处的这个世界的真实。”
凌灵灵打了个寒蝉，眉头更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也不明白。”孟了淡淡地笑笑，“可我想，我很快就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