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曆史

藍天白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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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劉希凡

我的少年時代是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期的北京度過的。那時的北京城才四百多萬人。古城牆四圍,古城門仍在。藍天高高,白雲淡淡,遠處的西山依稀可見。那時也正值“文革”期間,學生不用上學,擺脫了考試和升學的煩惱——所有學校都關門了。我們一幫半大小子根本就不懂什麽是“**”,趁著不用上學的大好時機,每天就在這藍天白雲下的古城邊,玩得不亦樂乎。

偷桃

在物質匱乏的“文革”時期,小孩都特饞。如果哪兒有吃的,那一定是好去處。那時西出阜城門三裏就是農田和村落了。我家所在的機關大院西邊是生產隊,還有亂墳崗子。生產隊的菜地裏種著茄子、青椒什麽的。這些玩意兒沒吃頭。要是種西紅柿,那一定絕收——全讓我們給包圓兒了。村頭路口有一排大槐樹,春天一到,滿樹都是白色的槐花。有人說那槐花不但聞著香,吃著還甜。這下我們來勁了,手持長竹竿,跑到樹下打槐花。那槐花雖不如水果糖那麽解饞,也有幾絲甜意。於是,我們幾根竹竿一攪和,一樹的槐花被捅下來一半。先坐在樹下吃夠了,然後把剩下的兜回去。臨走還看著樹尖上沒捅下來的槐花,想著下次帶根長點的竹竿或幹脆上樹。

到了每年六月中下旬,最誘人的地方是大院北邊臨街三裏的桃園了。那些桃子香飄四溢,見白見紅地掛在樹上,**力太大了,於是,偷桃就成了這個時期的“中心任務”。這三百畝桃園歸月壇公園果農班管理。果農們不但給桃樹施肥,澆水,還負責對付我們。這片三百畝的桃園全部用一人高的鐵絲網圍著,鐵絲網外還種著帶刺的灌木。一到收獲季節,果農們日夜輪班,巡邏護桃。

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而且我們是“團夥作案”,讓他們防不勝防。往往我們能輕易得手:在桃園裏挑大個的、軟乎的照飽了吃,順手再揣幾個回院裏向其他哥們兒炫耀,也可以給他們解解饞。這樣一來,大家都嚐到了桃子的甜頭,每年的偷桃大軍不斷壯大。這令果農班的師傅們頭痛不已。果農班的班長姓高,人稱高師傅,個子也高,估計是個複員兵。果農班的農工享受工人待遇,每月有固定工資,旱澇保收。不知為什麽,他們非要同我們這些小孩子較勁。如果古時文人“偷書不算偷”的話,那孩子們吃個把桃子就更不是偷了,就算“拿”吧。如果高師傅隔三差五地給我們送兩筐桃子來,我們一人吃仨也就飽了,誰還去“拿”?也省得他們天天轉圈巡邏了。我們在桃園裏連吃帶扔,不知禍害了多少桃子……但是,“從來沒有救世主”,不能指望高師傅賞咱們桃子吃,還得自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