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曆史

還是媽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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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王伯慶

小時候讀孟郊的“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實在是故作搖頭晃腦,哪知個中三味。之後求學他鄉,功名累人,難與母親相聚。娶妻生子,雖不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但自家兒女要人疼,昔日母子親情似如天高雲淡。出國多年,每逢仲夏母親節,看著洋哥鬼妹一個個給老媽送禮物,也勾起自己對母親的一片思念之情。

我的媽媽對兒女不夠“關懷”,從不檢查我的家庭作業,也不叫我學琴學畫。我背著媽媽,公然叫三個姐姐替我做暑假作業,自己樂得一天到晚在外麵“打遊擊”。我的媽媽也不會做菜,在食堂打飯的我常常流著口水看別人的媽媽做菜。

可是,有了媽媽,我們才有個家。因為有媽媽,我們姐弟四人吵架後仍能和好如初;即便今天遠隔重洋,一開口講到媽媽,手足之情油然而生。這份家庭的溫馨和親情邁過變化的人生和社會,把我們姐弟連在一起。

我想,媽媽一定是為了要兒子才生到我為止。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得到太多的關注。爸爸在外地工作,媽媽又不怎麽管我們,所以我家四個小孩各有去處,經常忘記回家。可是,媽媽是要讀期末成績單的。我學習上有點小聰明,考試上不吃虧。可憐我的三個姐姐,一聽說媽媽檢查成績單,就像小爐匠掏聯絡圖一樣,拿不出手。我那時把成績單一舉:“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可惜媽媽並不封我一個“團副”幹幹,最多獎勵一本“找紅軍”之類的拚音讀物。

“好時光走得快”,一九六六年初夏的一天,班主任說期末考試取消了,提前放暑假。把我給樂壞了,顛著小屁股直往家跑。我當然不會想到,這個“暑假”會長達數年,我的家庭會受多大的影響。

爸爸在一家大企業做總工程師,“文革”中鬥他“反動技術權威”,他挺不住自殺了。爸爸是北方人,抗戰時讀書來到西南。家鄉南陽是個窮地方,交大畢業後他便留在四川不走了。爸爸死後第二天,媽媽就被押到台上挨批鬥。我住在成都,不跟父母在一起,媽媽很長時間沒有告訴我爸爸的去世,希望我能有一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