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裏的遠行客

通向靈魂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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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月滿天/

晚上,看到中央一套水均益的《高端訪問》,被采訪者是西班牙舞蹈家阿依達。她帶著西班牙弗拉明戈舞《莎樂美》來中國演出,用身體的律動表達一種超越了歡樂和痛苦的、直逼生命深處的悲情,她的舞姿給人的感覺是,她把生命化成一團燃燒的火。

看她的舞蹈,誰也想象不到她是一個病人。當年,十歲的小阿依達正勁頭十足地活躍在舞台上,劇烈的背痛讓她突然無法活動,經過診斷,她患了脊柱側彎,而且很嚴重,已經彎成了S 形。S形的脊柱怎麽能支撐身體呢?十幾個醫生都給她下了禁令,要她徹底離開舞台,否則她的脊柱會越來越彎,她會越來越疼,終有一天,她會死。小姑娘不明白死意味著什麽,對舞蹈的熱愛讓她滿不在乎地回答:“哦,不,我就是要跳舞,哪怕死在舞台上。”

從那以後,她就一直戴著折磨人的金屬矯正器,跳啊跳。一路舞遍全世界。過海關的時候,她把自己的矯正器從身上摘下來,擱在包裏,但是過安檢門時,電子警報器照樣會響,搞得氣氛大為緊張,於是她就把包拉開,讓人看這麽多年一直支撐她的鋼鐵骨架。水均益問她:“跳舞的時候怎麽辦呢?”“啊,”她笑著說,“跳舞的時候摘下來,跳完再戴上。”

看著已不年輕的阿依達,每個人都很明白歲月和疾病的殘酷,二者聯手,不會讓這個女人長久活躍在舞台上的。“那麽,”水均益問,“你想過自己還能舞多久嗎?離開了跳舞,你怎麽辦呢?”阿依達露出明快的笑容:“我將一直跳到實在跳不動為止。然後,我就退下來當舞蹈教師,仍舊可以活在舞蹈中間。”水均益接著問了一個每個人都想知道的問題:“對你而言,舞蹈占什麽位置?”她想了一下,很誠實地回答:“好多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可是我也說不好。對我來說,舞蹈就是生命,生命就是一場舞蹈,除了死亡,沒有什麽能阻止我一直跳下去。”她不肯和命運講和,她就是要跳,無論前麵是鴻溝、海水、天塹、荊棘,她都要一路舞著過去,哪怕一路走一路鮮血淋漓。